卷之二十二 盐法志

    鱼盐蜃蛤，国之美利。滨海之地，产盐为饶。府海之制起，盐荚之利兴，秦汉以来二十倍于古，安边足用，桑弘羊所以为言也。晋江东南，盐政攸寓，而稽自王慎中之记，杨宏绪之详，蔡献臣之议，粘灿、粘本盛之疏，皆务有以裕国而惠民。至于胥役丛蠹，商贾滋奸，裕课者转以亏课，何以平市价甦穷黎乎？国家通商利民，盐折、盐课之行，饶国用，厚民生，自引不滞而课常赢矣。志盐法。

    盐法盐有盐折、有盐课。盐折出自地丁，属正供。盐课出自盐灶，属杂课。

    宋制随产钱高下，均敷盐钱，分夏、秋二科输纳，其濒海产盐之地，置场权卖。产钱高者，岁给无过五百觔，每觔约钱一十四文八分，谓之盐产钱。给未尽者，官自鬻之，而盐户以其私盐鬻之商贩，官亦徵其利，谓之浮盐钱。后以民不便官给，罢场榷而民输盐钱如故，其浮盐则科渔舟及僧童口食者以补之。绍兴二十一年，郡守徐嚞始以官钱下晋江、惠安两县署盐椿于临水仓，置场出卖，禁私贩，谓之息盐钱。乾道四年，守王十朋始节无名之费，计其数足以当盐息之入，乃罢场而弛其禁。后守周操奏乞重权，以助军衣，由是官鬻如故。绍兴五年，守朱佺复请于朝罢权，许从便煎烹买卖，一时赖之。

    元递岁增引，随引增价，其详见于运使李鹏举所言。

    明，晋江、同安、惠安各有盐场畦丁，盐课司掌之。晋江曰浔美场、■〈氵丙〉洲场，场分五团，团有总催、秤子各一人，团首四人。其畦丁之家每米一石，准夫一丁免杂泛差役，日令办盐一斤四两，积三百六十日为引之四百斤者，一引零五十斤以入于仓。严私贩之禁，计民成丁男女，岁与盐三斤，徵米八升，谓之盐粮。正统初，罢米折钞，以仓盐给口之余给商贩，久之，民口不复支盐，而纳钞如旧。亦因以私鬻时贩卖多白盐，而入仓之盐类夹杂低黑，鬻无所售，又贾人惮海道之险，往往就场置引捐盐而去，于是仓盐积久亏耗，丁夫困于赔累矣。弘治十三年，盐运使严贞奏将浔、■〈氵丙〉二场盐每引折米一斗，派纳泉州府附近永宁卫并福全、金门等所仓，给官军月粮。十四年，御史莫立之奏准，将盐每引徵银七分解部，遂罢办盐入仓之例。其后又奏准盐场每引米一石折徵银五钱三分，充永宁、福全、金门三仓军储。凡引米引银，于各场盐户照丁产科受办纳其户口盐钞。后定本色钞每钞一贯折徵银三厘，折色钱每钱七文折徵银一分，起解南京库，布政司库、府库，以备官员折俸。嘉靖七年，御史聂豹，议将户口钞价并入八分料银内徵纳。九年，南京监察御史邑人粘灿上言，乞减折米，免里甲杂办奉下。福建巡按御史施山，议上将浔美场盐课米每石折银五钱，加耗修仓银三分，追解泉州府贮库支放。十九年，令浯洲、■〈氵丙〉洲二场，俱折银五钱，加浔美之例，皆灿力也。嘉靖末年，当事者以御倭之后军饷不充，复有仍徵本色之议，或议设牙行抽分，或议加徵充饷，邑人御史吴从宪言诸当道，悉免不行。从宪复驳唐令爱所议册籍事，谓唐令当日清查盐户，凭弘治五年盐册实在为据，凡各户加收事产，皆指为诡寄，革出当民徭差，向后不许推收出入，而产米实数尚存。盐籍随遇造册之年，运司只将旧册抄誊，中间盐户有收入而幸免当盐课者，有惟入民户当民差而当盐课如旧者，讦告无已，于法难行。胡御史批运司查议盐户照旧免其抽编，差役重难，准其事产推收改造，如果丁产出额，革出入民，以绝诡寄之弊，一时盐户亦德从宪。而旧志载吴御史所驳唐令，诚确论矣。然唐令查盐户之诡寄，其说甚核，盐户之粮既增，民户之粮必减，一遇差役不支，乃至借编外县以千余金，唐令取弘治五年为则，申定其额，以祛积弊，其不许推收出入，诚为稍欠斟酌。顾微唐令之议，数十年来，三县之粮当复失额数千，则唐令不惟有功南安，而且有益于三县也者。万历二年，设运判一员，驻扎黄崎，分司运副移驻水口，运同移扎泉州，专管理泉、漳二府盐务给票抽税，顾泉州所产盐，由海入溪，溪船所通不远，贩徒资本有限，所载盐货仅可聊生而已，其利甚薄，而法终不可行。八年，裁革福建添设运判一员，运同仍驻水口，副使驻扎黄崎，各分司管理如旧。浔美场盐课银一千六百八十两五钱八分四厘，坵盘税银五十两三钱二分八厘，盐船税银一百六十两。■〈氵丙〉洲场盐课银四百六十四两七钱七分，坵盘税银三十五两七钱一分二厘，盐船税银七十两。天启间，泉州盐民赴京沥疏，以盐户既有粮差，又有盐折粮差徵诸县、盐折徵诸场，官转解防厅两衙门分徵，凡经承催差保歇之需索，重叠苦累，请裁去盐场官，将盐折归县并徵，得邀允准，百姓称便。粘灿乞减折免杂办奏议：祖宗旧制，在民户十年一次均徭，只办正科正役，其杂科杂役等项，一概蠲免。盐户十年一次总催秤子，而里甲之差亦同，民户又于民米一石拨五斗以纳盐课，民命已不堪矣。比者，有司不遵旧制，复于里甲之内，派办杂科杂役等项，盖非祖宗所以处盐户本意。况共是盐场，若浯洲场每丁只纳三斗六合六勺。■〈氵丙〉洲场每丁只纳四斗四升五合，又免里甲杂办。浔美场独每丁纳米七斗七升六合六勺，而里甲杂办仍复不免，是以土著之民，多不聊生，壮者流离转徙，老稚死亡相继。且海滨瘠卤，稻麦少收，当兑纳盐米之时，概于外郡粮米上仓，船经大海，一遇强寇、飓风，人船俱没，盐户之害，莫此为甚。愿陛下垂悯此一方，减其折米，免其里甲杂办，与浯洲同例，或于所折盐米，照泉州府河泊所鱼课则例，每米一石，折银三钱五分，则流移者可复故土，而老稚亦免死亡，天覆地载之恩，至无外也。〔唐爱上巡按扣定米数议〕民盐二役轻重较然，每盐丁一岁扣办盐米三斗六升，该银一钱八分，盐户买民米一石入户，岁加办盐二斗五升，该银一钱二分五厘。若民户则每丁料银六分，机兵工食银一钱五分，均徭银约该银一钱二分，比之盐丁，岁办已多银一钱五分。民户每粮一石，每岁纳料银六分，驿传银一钱七分，均徭银一钱二分，比之盐户，每石岁多银二钱二分五厘，民盐二役，其轻重不伦如此。夫盐户所以宽其徭役者，为其煎办盐课也。乃复隐寄民米，巧作奸弊，诚以盐户在籍之丁，例该俱办盐课，因思丁多差重，故利在抽减盐户在籍之米，虽办盐课比民差实轻，故利在诡寄人情牟利，诡弊日滋，盐户人丁日减于昔，田米日增于旧。近查同安盐黄二册田亩，有自弘治年间，原额不上百亩，到今逐年新收条，有增至三千亩者。又将发下本府黄册本司盐册逐一比对清查，则盐户之异籍分房花分多于祖户，而添揑躲闪情状昭然。今据弘治十五年比对嘉靖二十一年见管为准，总计晋江县浔美场、■〈氵丙〉洲场，同安县浯洲场，惠安县惠安场，共清出民米二千二百九十三石六斗二升零，应合革出当差，请自今扣算见在米数若干，著为定规，后次盐户田米虽有增减，止照原定米数，再不许抽丁入米，仰请察夺。〔王慎中盐政碑记〕权天下之盐以资财计，其法至本朝周尽简便矣。而闽中之法，尤为便。闽中有八郡耳，下四郡皆濒海，盐所从产，其得以法行盐于其地者，上四郡也。行法之地法不行，则盐不售。盐不售，则商不通。商不通，则课为之亏，而财计匮乏之病必及于国。故必有禁戒之令，侦捕之科，以绝民间之私行者，而以法行鬻之盐，始得不滞，而其所从产之方，非法之所行也。于令甲未尝设为禁戒，而侦捕吏兵自以徼候非常不为鹾政置也。今乃不用于徼候，而每以其侦捕之威施于鬻盐者。舟告之任载，匹夫匹妇之负担，往往皆已执拘，民愚不习于法，不知其所鬻之不当得执，而骇于吏兵，辄出财赂之，而后得免，其不能具赂，则弃其所任载负担以去，而以盐与吏兵耳。夫所谓缘法为虐者，犹有禁戒之令，直于轻重多寡之间，托倚以为低昂。如于法不得以舟载者，而讥及乎牛任，不得以牛任者，而讥及乎人荷。虽其作奸起暴，尚寄于可援之条是也。今盐之所转徙，水浮则用舟楫，陆行则引牛马，而匹夫匹妇之负担不能以几于此乎！产于此乎！鬻第转之于淖漉荒卤之滨，而致之市落山谷，亦何以异乎！蔬菜谷粟之行于民间，而鬻此者，空以鹾名横彼讥求，是下自为法也。民苦此久矣。比者，余柏坡公以按察佥事分巡是邦，戢横刷奸，聪明旁烛，而司徒新山顾公，以重德高年为一方蓍蔡，部使者至郡，必礼其庐，以咨政俗之得失。顾公乃以民之苦，为告余公，为慨然出禁，于是载任负贩之家，晓然知所鬻之物之不当得执，无畏于议求，侦捕吏兵亦洒然濯去，昔日为暴之心，而无所觊于此也。已而，方西川公来，为郡晋江邑侯，朱肃庵君亦继至，敬事爱民，推行尤慎，于是盐之鬻于民间，无异果蔬谷粟之通行流市，而无所害，此盐转徙必集于新桥、浯溪之渡，近渡居民常资以为生，其党王宪达、罗德静甚私司徒公之德，群来涕泣以请曰：顾公已矣，吾等不忍忘。相与尸祝之于家，而尤愿一言以记于石，政俗安玩之久，事之不出于法而为民病者，盖多矣。为使者，有如余公，为士夫者，有如顾公，告焉必以忠，听焉而决行，推此以及于他，民犹有病者，鲜矣！兹事之细不足记，而使者与士夫相与尽心于民有可书者，日改月新，兹禁将有不复知者，暴行又作，则此石之记，尚若司徒公之存，而谆谆乎其言之也。予鄙不敢任政俗得失之论，问而不对者有矣，则其以不问而告乎，其为此记，盖嫌于为不问之告，而乡人思司徒公之情，不可但已也。于是乎书。〔蔡献臣下四场增课议〕天下事利多而害少，则人情不令而自趋。利少而害多，则虽招之而不从。浔美、■〈氵丙〉洲、浯州、惠安四场之盐户，其以竈丁米石晒盐上仓而召商开中者，自洪武间始也。后因仓盐低黑，海道险远，商贾弃去，畦丁逃亡，其浔、浯、■〈氵丙〉三场，每一引折米一斗，而摊派丁米，科纳不等，月给卫所官军者，自正统八年始也。其惠安场比照浯场，改折每引徵银七分解部济边者，自弘治十六年始也。其浔美场，每米一斗，折银五分三厘，解府给军者，自嘉靖九年南道黏御史疏请始也。其浯、■〈氵丙〉二场折米亦如浔美，每斗折银五分三厘解府者，自嘉靖十九年始也。其浔、■〈氵丙〉、浯三场，每米一斗加银二分，如惠安场七分之例，名曰加复，共加银一千一百五十七两六钱七分零者，自万历二年始也。其议移运同分司于漳泉，召商开中给票纳税，计盐三千斤，税银一钱五分，两府岁派一千八百两者，亦自万历二年始也。然自晒自卖，相沿已久，骤见召商，民已心骇，况埠头盘掣之严，哨兵巡索之扰，益苦不堪，告诉纷纭，于是乎税盐坵四场坵盘丈分三则，上则方丈七厘，中则六厘，下则四厘，民犹苦诉不前，于是乎税盐船百石之船，税银一钱五分，递而加之，以足本府九百两之数，而分司官商议罢矣。逮万历十二年，吏科杨给事疏下抚按司道议，而免加复，又免坵船税三分之一，盖盐民始获稍甦。而部疏所谓反出依山折价之下者也，不知上里、牛田、海口三场，虽每引纳银二钱五分，然丁米之额甚轻，每丁尚不满一引之盐，每亩或止十斤、二十斤者，下四场引折虽仅七分或五分三厘，然浔美一丁受盐七引三百十九斤，民米一石，派盐五引二百斤，■〈氵丙〉洲一丁受盐四引二百五十斤，民米一石，派盐五引八十斤；浯洲一丁受盐三引二百三十八斤，民米一石，派盐二引二百斤；惠安一丁受盐二引二百八十五斤，民米一石，派盐一引一百二十斤。丁米之重，视上场不啻数倍，矧上三场通舟行盐之地广，下自福、兴，上至延、建、汀、邵，故商贾辐辏而盐利多。下四场通舟行盐之地狭，仅仅行于本府，而漳又自有南盐，故商贾不至而盐利薄，甚且积久而耗蚀矣。且彼盐民非竈丁也，乃民丁也，其真晒卖者不能十之二三也。所纳非第盐课也，乃民粮也，十七供差税，十二三供课也。产米一石，派粮科银若干与民同，今加辽饷与民同，旧例概免杂办，而今酌量派差与民同，十年里甲大造与民同，而十年总催秤子团首大造其费更倍，则民部所无，而盐户所独苦。浯洲弹丸，大海中飞沙走石，田屋坵盘半被沙压，尤为独苦，即四场所派引额，不过防馆谨藏之，若故纸然，第俟完课之日销缴而已。今辽饷紧急，倘获加课万余，岂不甚善。然国朝垂三百年，有减无增，非不析秋毫也。万历初年之设官招商税坵税船，心计非不工，法非不密也，且当闽省倭患军兴之后，江陵为政操切之时，不过加复之一千一百五十余两而已，不过税坵船之九百两而已，合四场尚不足二千之数，不彀设分司之用，故未几停罢，盖真有不便者，而今可易言哉即使尽复万历初年之旧，亦何能有裨辽饷之万一乎？若以盐折隶海防军饷属抚院，盐司不欲问，盐法道不敢问，按院不便问，则自盐折正额之外，不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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