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小伙子打量了那男的几眼，心想，这么大年纪了还追星，也挺不容易的，算了，君子成人之美。于是点了点头，换到了后面去。有空姐见状过来询问，也不知道那男的小声给空姐说了什么，空姐微微笑了笑，走开了。

    “张叔叔，不是，我……”杨婷瑶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来这儿之前，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点，现在倒好，叔叔阿姨还真把这事儿提上议事日程了。看少宇的样子，似乎有也有些愕然，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叹了口气，张少宇仰起了头，是啊，手术费用还没有凑够。人家看杨婷瑶的面子，可以先动手术，可这钱，迟早还是要交的。杨师姐的钱，肯定不能用，毕竟，双方的关系还只是男女朋友，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再说了，用女人的钱，似乎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张少宇一直站在手术室的门前，眼睛一动也不动的望着红色的信号灯。杨婷瑶就站在他的身后，她知道，此时的张少宇，内心一定充满了忧虑。

    张少宇点了点头，并不说话，他想看看，这男的到底是干什么的。

    天热，房里就一座台扇，除了它发出呼呼的风声以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张少宇有了经验，知道这师姐容易把自己想歪，干脆衣服也没有脱上了床。

    绕来绕去，绕了半天，张母总算是绕到了正题。

    “有什么事情吗？”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众人回头一看，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挺着大肚皮，梳着领袖头，穿一件白色的衬衣，双手背在后面，一副领导派头，应该，就是院长了吧。

    “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动手术？”张少宇再次问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嗯？难道是我看错了？”小伙子小声念道，张少宇听到了这句话，正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呢，一个人来到了他们的座位旁边。

    这时，张母从里面端着菜走了出来，一走出来就叫道：“快，来吃饭了，呵呵，这可是婷瑶炒的菜，你们爷俩快来尝尝。”

    相识以来，她为自己付出的太多了。唉，想一想，也觉得自己挺没用的，混了这么外，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来。就说医院的事儿吧，要不是有婷瑶，外婆的手术不知道几时才能动。还有问李丹借钱那事儿，若不是事情紧急，自己还真说不出口。

    “小姐，麻烦你给我一瓶纯净水。”张少宇笑着招呼道，能当空姐，自然是漂亮MM了，听见有客人招呼，便把车推了过来，拿起一瓶纯净水递了过去。

    有了杨婷瑶的那通电话，不到五分钟，立刻有护士来把张少宇的外婆接走了。然后立刻有护士拿来同意书，要求家属签字，张少宇的舅舅是唯一的儿子，所以，由他签了名。

    说不出来心里是怎么感受，已经不是用感动可以形容的了，应该是有感激上天。你对我张少宇太好了，杨师姐如此善良，美丽的女人，被我得到了，老天爷，你真的对我不错。

    杨婷瑶走了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您是院长吧？”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都明白。我并没有灰心丧气，只是发发牢骚而已。难道人郁闷的时候，发发牢骚也不许么？放心吧，我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公司的老总已经表态了，要重点捧我，吴导的下部戏，让我当男二号。还有小强杯的决赛，我不敢说我一定能拿到冠军，但我可以保证，至少在前三甲之列。”

    不多时，菜端齐了，张少宇注意看了一下，四菜一汤，算不得丰盛。父母一直在打工，挣的是辛苦钱，生活简朴自然不用说了，现在年纪大了，回乡了，以后，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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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还是母亲小声地说道：“手术费要好几万，家里凑不出，这么多的钱。”

    来到张少宇身后，杨婷瑶能够体会在他此时的心情，左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张少宇抬起头，握了握搭在肩膀上的那支手。不需要任何语言，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想表达的是什么。

    “哎，阿姨，让我来切吧。”看见张母拿起菜刀要切菜，杨婷瑶连忙说道。

    心里一阵欣慰，张少宇苦笑道：“我也是逼得没有办法，我外婆生病住院了，需要动手术，手术费还差两万块钱。”

    “少宇，我问过了，外婆的手术费要六万多块，你家里凑了两万多。我那儿还有点钱，一会儿我去取，可这样也还不够啊。”杨婷瑶轻声说道，她怕刺|激到张少宇。

    所以，当他们从医院回来时，张母便忙里忙外，准备晚饭。没有什么事情，比儿子长大成人更让人母亲高兴的了。张母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就是张少宇的父亲显得很沉闷。从张少宇回来一直到现在，这两父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能唱酒不？陪我喝两杯？”事出突然，张父居然放下碗筷，对张少宇说道。

    说完，赶紧伸出手来：“哎呀，杨主任，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你看这，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别瞎感动了，你还是想想剩下的两万块钱怎么办吧，我这儿的钱加上你家里凑的，也不过四万，还差整整两万。”杨婷瑶适时的提醒道。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这事儿在张家，算是定下来了。只等合适的时候，征得女方家里的同意，这小两口就该结婚了。

    “谢谢。”张少宇非常有礼貌的回答道。唉，这当名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至少走到哪儿，都有可能被人认出来。

    看着张少宇拿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然后向旁边走去。杨婷瑶没有跟过去，向人开口求助，这不是张少宇的风格，他一家觉得很丢面子，这个时候，最好谁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对，小杨啊，你看我这个儿子还行吧？”张父到底没有读多少书，讲话直接。

    杨婷瑶在厨房帮忙，张母对这个未来儿媳似乎很喜欢，可也有些距离感。对她来说，杨婷瑶像恩人，更多于像未来儿媳。她的两次出现，都帮了家里的大忙，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一定出生于显赫之家。

    杨婷瑶起初一听，还不太明白阿姨在讲什么，可仔细一想，大学毕业，工作稳定，那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哪儿能让你来干，我来就好了，你去客厅坐着等吃饭就好了。”张母小声说道。

    听到父亲说话，张少宇竟然有些紧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之后，小声回答道：“不算明星，只是艺人。”

    喝了一口水，张少宇抿了抿嘴唇，正欣赏外面的风景呢，旁边有人碰了碰他。扭头一看，一个小伙子，估计比自己小不了两岁，从穿着上看，估计还是学生。

    张少宇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牙关一咬，就要发作。恰在此时，杨婷瑶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张少宇这个样子，赶忙对护士小姐说道：“麻烦你，请院长过来一下，我们有事和他商量。”

    “你想干什么，别乱来哦。”杨婷瑶明知他是在开玩笑，可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可能是看出来儿子和未来儿媳都有些招架不住，张母及时地说道：“不过，你们现在正是闯事业的时候，这些事情也急不得的。定下来倒是没有关系。”

    “哎，李丹，我是少宇。”张少宇前思后想，所有朋友里面，恐怕也只有李丹有这个经济实力，这小子在广州开着一家公司呢，多的不敢说，两万块钱应该还是绰绰有余。

    “干什么？难不成，你跟我之间还要讲客套？”杨婷瑶这话不是在开玩笑，说话的时候，盯着张少宇，似乎有些生气。

    杨婷瑶突然挣开张少宇的怀抱，坐了起来，黑暗之中，虽然看不清楚她的面容，想来，那张美丽的脸庞上，肯定是布满了怒容吧？

    “这次回去，可能会有麻烦。”正当杨婷瑶为他刚才那番话惊喜不已的时候，张少宇突然说道。

    不参加？谁说我不参加了？我比赛得好好的呢。

    “外婆是前天发的病，送到医院里来，医生说，需要马上动手术。”小姨在身后哽咽着说道。

    杨婷瑶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微笑道：“谢谢院长，麻烦您了。”

    “我想，跟你换个位置，行吗？”那男地说道。换座位，坐汽车换座位不足为奇，这坐飞机换座位嘛，就没听过了。

    张母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看着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唉，真是越看越喜欢，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能找到这么漂亮一个女朋友。

    “有事儿？”张少宇问道。

    没过多久，酒买回来了，杨婷瑶知道张少宇的酒量好，一共买了四瓶。张父什么也没有说，提过一瓶，直接用牙齿咬开，对着瓶子就吹了起来。杨婷瑶看得愣了愣，这习惯怎么跟少宇一样？

    杨婷瑶和张母坐了下来，大概是看到张少宇和他父亲都没有说话，两个女的也是沉默不语，中国家庭，向来有这么一种传统，男人不说话，女人也不能插嘴。虽说现在讲究男女平等，可这种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咱们家少宇是一个野孩子，咱们两口子又是打工的，心理上，多少有些自卑感。

    张少宇没有再说话，他从小生长在这里，知道家里的情况，舅舅不过开着一个小门面，自己还要供孩子读书，小姨是国企下岗工人，自己都过得紧巴巴的，还有自己的母亲，那就更不用说了。

    他这么一说，张少宇倒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兄弟归兄弟，可一说到钱，只是要人，心里都多少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管干什么，做人堂堂正正，讲话要实实在在，不要满嘴假话。”父亲教训道。

    不过，看他现在也出息了，连老婆也找到了，不要老子操心，唉，算了吧，你小子怎么高兴怎么蹦哒，不要不出事儿就好。

    “那好，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张先生目前的情况，我们公司都了解。我们非常有诚意邀请张先生加盟，一切善后事宜，由公司负责，只要您点个头，一切条件，都好商量。”郝义成这番话说得不清不楚，不过有一点张少宇倒是听明白了，那就是挖墙脚。

    “哪儿能呢？第一次跟师姐一起睡觉，当然是靠拢一点儿，要不然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张少宇嘴里说着话，手却没有闲着，等这句话说完，杨婷瑶已经紧挨着他了。

    听着他侃侃而谈，杨婷瑶笑了，这个男人，还真是奇怪。他会在你刚要开导他，安慰他的什么，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你以为他已经失去信心了，他却突然斗志高涨起来。跟他认识几年了，好像还没有完全把他摸透。

    可自己身上，才几千块钱，回去还要买机票，这可怎么办？

    外婆进了手术室之后，全家老小都等在手术室外面，没有谁说话，大家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着手室术大门顶上的那盏信号灯。外婆年纪那么大了，身体又弱，动手术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但愿苍天庇佑啊。

    对这个丫头，张父还是非常喜欢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随便吧。”

    电话那头的李丹没有说话，张少宇心里一急，该不会是有什么困难吧？嗨，真不该开这口，让他也为难了。

    这时，一个护士推门走了进来，看着这满屋子的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医生说，病人得尽快动手术，要不然，可就来不及了。”说完，转身就要走人。

    客厅里，张少宇和父亲，各自坐在一边，两父子都盯着电视在看，谁也没有说话。算起来，张少宇上次看见父亲，应该有七八年了吧。平时，两父子都是靠电话联系，没有见过面。

    “鄙人姓郝，这是我的名片，多指教。”嘴里说着不拐弯抹角，却还是来这套，那男的递过一张名片，张少宇接过一看，嘴角顿时挂起一丝笑意。

    张少宇一关灯，杨婷瑶就紧张起来，不是怕张少宇会对她做什么事情，而是人的一种天性，害怕黑暗。

    次日，在询问医生，得知外婆的病已无大碍，苏醒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以后，张少宇不顾父母的拘留，执意要走了。明天就是小强杯的决赛了，拼了这么久，不就是等这一天么？好好加把劲儿，夺取自己应有的荣誉。

    本来听前半句的时候，张少宇心里还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听到后半句，他又无语了。妈这是怎么了？好像不把我们撮合到一起不甘心似的？

    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去，当手术室的信号灯熄灭时，全家人都围了过去。

    “别人？你说的这个别人，指的是我吧？”杨婷瑶没好气地问道。

    约莫过去几分钟，张少宇正在走廊转角处来回晃悠，苦苦想着对策时，杨婷瑶回来了，从挎包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递了过来。张少宇看着她，却没有伸手去接。

    这小伙儿嗓门大，吼一嗓子，整个机仓都听到了。张少宇怕他再一激动，指不定还干出什么事儿来，赶忙点头答应：“好好好，我签。”

    “没事儿，婷瑶，我会想办法的。”张少宇伸手拍了拍杨婷瑶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道。想来，这世上再没有比杨婷瑶比了解张少宇的人了，杨婷瑶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当下看了看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楼下走去，取钱去了，张少宇是怎么也叫不住。

    当天晚上，张少宇第一次回到了他的家。嗯，没错，是第一次。父母一下在外打工，他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住在外公外婆的家里。这次父母从外面回来，在射洪买下了这套二手房子，张少宇，总算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在场的人，再一次被震惊了。上次，杨婷瑶到家里来，已经让他们刮目想看，而这一次，从那位院长的语气和态度，还有那一声“杨主任”，看得出来，这个小杨不简单啊，少宇这小子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找到这么一位能干的女朋友。

    知道儿子要走，是因为忙于比赛的事情，父母倒是算理解，不再挽留了。张少宇和杨婷瑶走的时候，张少宇的父母一直把他们送到了车上。母亲嘛，当然是絮絮叨叨，要他们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云云。

    有经验的人应该知道，这种情况下，长辈们一般要问什么问题了。最先开口的是张母，她问了一些关于杨婷瑶家里的情况，而杨婷瑶只是含糊的回答了一下，说自己的父母在公家单位上班，她怕说出自己的父亲在省委，母亲在人大工作，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叹了口气，张少宇轻轻抚摸着身边女人的头发，一时间，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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