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唉！你真是年轻气盛。”吴济喟然长叹一声，说道：“估计如果不换人，刘枫绝对不会将这场戏继续拍下去了。”

    “张哥，我在计划明天该买哪些东西，现在挣钱太不容易了，我不能乱花。”

    “怎么你爷爷的没写啊？”张少宇不解地问道。

    吴济先看了看正和张小莉低声交谈的张少宇一眼，然后对刘枫笑道：“扮演宋杰的那个演员病了，所以我临时换了个人，宋杰在剧里的戏份并不多，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何况你今天凌晨才从长沙赶过来，想和你打个招呼也没机会。”

    “张哥，你是有学问的人，你帮我想想吧，我实在想不出买什么是好。”

    随着一声声准备工作到位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入吴济的耳中，吴济和肖胡子交头接耳商量了两句，抬手向拿着扩音喇叭的张小莉示意可以开工了。

    唐奎抢先了几步，越过这座年代已久的陈旧麻石桥，走到牧羊小孩的身边，摸着他的头笑道：“是狗娃呀！你怎么没上学而在这里放羊？”

    “吴导，反正剧组多的是事要人做，要不我先去外景组混混？”

    张少宇第一次以配角的身份上镜在观众面前亮相的机会，由于刘枫从中作梗，加上他自己的冲动，就这么“流产”了。

    于是，所有摄影机的镜头，全对准了酒店三楼的电梯间。

    感受到唐奎回家的激动而兴奋的心情，张少宇当然不会拂他的兴致，他以袖拭了拭脑门上的汗，笑道：“路虽难走，不过风景宜人啊！”

    “二号机组准备就绪！”

    电梯数字从一，跳到二，到三的时候亮成红色。“叮”的一声中，电梯门左右一分。

    “阿杰，用不着如此谨慎，我不相信刘大麻子他们敢跟我玩阴的。”刘枫昂首挺胸，边走边道。

    “反正我觉得他不行，如果不换人，我就不拍！”刘枫开始耍大牌，以言要胁吴济，“反正我今天没休息好，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想多点时间调整一下。”

    张小莉点头说道：“嗯，本来昨天就要和你说这个事，谁知你走得那么急。签约演员和临演在这方面当然有所区别，吴导知道你和小唐亲如兄弟，所以安排你们住在一块。我呆会儿将九楼905的房卡给你，这是个普通的商务标准间，你和小唐暂时先住下，等酒店这场戏拍完后，再随剧组全体人员一块边拍外景，边赶往长沙。”

    “是啊，张哥，你说我给爷爷买点什么东西好呢？”

    “奎子哥？是奎子哥！”牧羊小孩看清了唐奎的长相，回过头朝村里大声叫嚷道：“奎子哥回来了，奎子哥回来了！”

    刘枫扫了张少宇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说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呵呵！”

    这场戏，张少宇的戏份比前两次当临演的时候增加了许多，台词都有十几句，不论是剧情或是其他角色安排都没什么问题，让张少宇觉得有点别扭的是，不知为什么，和刘枫这厮搭戏，心里很不爽。

    “不拍？为什么？刘枫，我知道你现在是大腕，但也不能你说换人就得换人！”吴济的脸色阴了下来，冷沉地说道：“你昨天已经耽误了大家一天的时间，我希望今天能顺利地将这场戏拍完，请你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张少宇在经过小家电用品柜台的时候，灵机一动，让唐奎替他爷爷买了个三十多块的无线收音机，理由是可以让老人家多了解一下现在的社会时事变化。

    将唐奎交给张小莉后，张少宇像是了却了心中的一桩大事，接下来的时间，他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今天要拍的这场戏的角色酝酿上来。

    他只带了几套随身的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其他的床单被套全扔了，反正这年头，只要身上有钱，到哪都能安家。

    唐奎点了点头，弯腰将地上的袋子重新提起。

    化妆师怔了怔，随即笑道：“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呵呵！”

    半个小时后，张少宇终于看到唐奎向他描述过的青水村了。

    算来算去，除了师姐留给他的那台电脑，其他还真没什么。

    外披着一件白色长风衣，里面穿着三件套白西装，足蹬白皮鞋，眼戴墨镜，梳着油光发亮反梳背头的刘枫从里面走了出来。

    “呵呵，没看出咱们奎子还是个会持家的小男人嘛！”

    “家里不让上，说学费太贵了，上不起，还是放羊有出息，等羊大了，还能买个好价钱，就可以吃到肉了。”狗娃天真地笑道。

    “哥，咱回家再说吧。”女孩显得很理智地答道。

    在离开成都之前，张少宇回宿舍去了一趟，和赵静通了次电话后，将电脑委托物流公司托运去长沙。

    唐奎知道张少宇说一不二的性格，也没和多推辞，紧紧地捏着这五张百元大钞，眼睛里泪水在打着转，“张哥……”

    吴济让张少宇去找张小莉，他则去和肖胡子、老李商量换人的事。

    摄影棚里，比他早到的工作人员大有人在，由于和大伙都不着熟悉，他也不是那种主动去找人套近乎的人，于是随便在后台找了地方，默然出神。

    十一点十五分。

    也不知是吴济的特别交待，还是肖胡子本身就对张少宇有好感，他安排张少宇和他同一辆车，加上唐奎，和另外一名叫周小兵的摄影师，以三菱帕杰罗车内的宽敞空间，一点都不感觉拥挤。

    在一个剧组里，剧务这块，是杂事最多的一个单位，就是没有开镜，都有忙不完的准备工作得做，事多，但工作人员却有限，常常是一个顶三个的活，像张小莉，基本上整天都是忙里忙外，有时连喘口气的空闲都没有。

    走山路和逛马路的差别可大了，张少宇喘息着望着前面除了山还是山的羊肠小路，问道：“奎子，还有多远啊？”

    张少宇对他的无视，差点没将刘枫的嘴给气歪。刘枫妆也不化了，没理会化妆师的招呼，气急败坏地朝张少宇的背影追了过去。

    张少宇随手接过，但没戴上，而是自己在化妆台上挑了副金边眼镜框，架在鼻梁上，对化妆师笑道：“我觉得这样，更符合这段戏的场景环境，现在黑社会题材的影片里的角色全是黑衣墨镜，实在是太老套了。谁规定小混混里就不能有厮文人呢？”

    “我不知道给他老人家买些什么比较合适一点。”唐奎苦着脸答道：“不然，我爷爷肯定得骂我糟蹋钱。”

    一座麻石小桥将村子和这条唯一通向山下的小道连接起来，桥下溪水潺潺而流，清澈见底。

    小路依着山谷，穿过树林、盘旋曲折，像一条浅色的带子，缠绕着翡翠般的山峦……

    在张少宇眼里，这个女孩谈不上漂亮美丽，但是，她那双清纯得有如一泓净水般的大眼睛，绝对是张少宇从没见过的美丽眼睛，它仿佛没受到尘世里任何的污染，清灵、质朴、纯真，没有半点瑕疵，宛若这群山之间的灵气，都汇聚到了她的眉目之间。

    “靠，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还是明天逛商场的时候，看到什么再买什么吧！”

    “怕他个屌！操！”张少宇透过人群，朝正在导演组和吴济指手画脚的刘枫瞄了一眼。

    张小莉望着唐奎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到时吴导怪罪下来，你可得替我兜着点。”

    “我会不会演，似乎用不着你来判断。”张少宇冷冷地说着，没再搭理刘枫，直接向影棚走去。

    肖胡子大名叫肖远，以前也当过演员拍过戏，而且是北京戏剧学院正牌科班出身，在平时的闲聊中，他教了张少宇很多演技方面的经验。

    “牛？我没觉得，不然岂不是太抬举刘枫这孙子了嘛！”张少宇淡淡地笑道。

    一时间，整个剧组像开了锅似的，议论纷纷。

    起初，张少宇并没注意，但球赛中场休息播放那些败兴的广告，气得他将电视机给关了，扭头看到唐奎正在趴在床上咬着笔头，不由问道：“奎子，在写什么呢？”

    在影棚的外围，张少宇找到了正和唐奎一块搬东搬西的张小莉。

    “卡！”吴济大喝了一声，不满地问道：“刘枫你怎么回事？！”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张少宇这么一改装，整个人的气质马上就变得不一样了。看上去更显冷沉稳重。

    吃过晚餐后，张少宇和唐奎回到他俩的房间。

    他的叫声，惊动了山坡了那几只黑山羊，几双山羊眼机警地东张西望，像是张少宇和唐奎的突然到来，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张少宇围着洁白的浴巾从洗手间走出来，感觉房内的空调效果还真不错，室外温度只有摄氏二度，但房里最少有二十度。

    唐奎冲完澡后，也没睡，而是拿着纸笔，趴在床上不知在写些什么。

    “一号摄影机机准备就绪！”

    唐奎依言将那张写了大半张的便笺纸递到张少宇的手中。

    “嗯，你先到外景组呆段时间也成。”

    第二天，二人起了个大早，唐奎换了身新衣裤，打扮得精数抖擞的，在青台县的小商品市场足足逛荡了差不多两小时，才将唐奎清单上的东西买齐。

    “拿过来我瞅瞅，看你是怎么计划的。”张少宇拿了个枕头垫在背后，坐了起来。

    说是宾馆，其实是原来的县政府招待所改建而成的，档次自然比瑞景那种四星级酒店差得远了，不过，两个一间的标准间各种设施还算齐全，电视、空调、淋浴都有，主要是房价便宜，只要五十块一晚。

    “你怎么知道他不行？”吴济今天的脾气像是突然变好了，耐着性子问刘枫。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刘枫冷哼了一声，和在旁看热闹的化妆师招呼了一声，上妆准备去了。

    唐奎从小久走山道，一点都不觉得累，他兴奋地指着前面的山梁说道：“张哥，马上就到了，翻过前面那座青羊岭，就是我们村了。”

    他没有去905房，而是早早地来到了布置在酒店三楼多功能厅的拍摄现场。

    妈妈：毛衣一件；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女孩，是这群孩子里面个头最高的，穿着一件有七八个补丁的红棉袄，有些补丁缝里还朝外冒着破旧的棉花。她扎着两条羊角小辫，瓜子脸被山风吹冻得红红的，使得她的小脸蛋皮肤有点糙。

    张少宇点头为意，没再多问什么。他在想，将家迁到长沙去，宿舍里有哪些东西他是舍不得扔掉的。

    见张少宇走过来，张小莉将手中的道具放下，对张少宇竖了竖拇指，低声笑道：“刚才真过瘾，少宇，敢当面把刘枫骂得如此狗血淋头的，你是第一个，牛！真牛！”

    但张少宇一点都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相反，他觉得和唐奎一块呆在外景组，比演那劳什子配角角色好玩得多。要知道，拍外景，多的是全国各地到处观山看水的机会。

    张少宇背朝刘枫停顿了一下，但马上重新起步向吴济、肖胡子等人所在的位置快步走过去。

    刘枫口气软了下来，吴济也没过份逼他。

    “你刚才的角色演得非常到位，奶奶的，老子还真不想换人。你先在这呆着，我看有没有办法帮你调解一下。”

    在化妆间的门口，迎面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张少宇，二人一黑一白，对比分外鲜明。

    张少宇撇嘴而笑，没理刘枫。

    肖胡子、老李等人这时都过来劝刘枫，刘枫当然能听得出吴济的话中有话，他正好趁机找了个下台阶，叹然说道：“既然大家都说这个临演能演好宋杰，我当然尊重大家的意见，其实，我也希望能将这部戏尽快拍完，希望张少宇不会让大家失望。”

    张少宇目光一凝，黑亮的眼中有一丝忧郁之色浮现，他微皱着双眉，说道：“大哥，我觉得还是小心为妙。近来道上有传闻，刘麻子对与我们平分江城很不甘心，很可能会有什么举动。”

    “临演和群众演员都已到位。”

    看到唐奎正对着电视机发愣，张少宇不由笑道：“奎子，在想什么呢？”

    张少宇抢先几步，赶在刘枫的前面，朝有群众演员走动的三楼走道左右打量了两眼。

    吴济将他拖到导演组的后面，低声说道：“小子，你搞什么鬼，刘枫这家伙虽然是个孙子，但我们还得请他继续将戏拍完，你这么一闹，他如果不将你挤走，他还脸在圈子里混啊！”

    “没问题没问题。”唐奎说道：“小莉姐，你将我当成是剧组打杂的都成。”

    在瑞景大酒店的这场戏花了三天时间，才全部拍完，刘枫在收工的当晚，便匆匆离开成都，飞往长沙。

    这一是份明天的采购清单：

    由于吴济并没有把张少宇签约的事对剧组宣布，也没有把他介绍给剧组的其他演员相互认识，因此，《血流》剧组里的工作人员，认识张少宇的没几个。

    “张少宇。”张少宇淡淡地答道。

    女孩很懂事地帮他分拎了两个袋。

    “三号机组已经就位！”

    在没镜之前，张少宇耐着性子和刘枫讨论剧情的时候，刘枫摆出一幅行家里手的姿态，说他这也不是，那也不对，而且对张少宇擅自改妆换道具措辞激烈，当时如果不是张小莉在旁使劲压着他，张少宇早翻脸了。

    刘枫被张少宇逼得一步一步后退，惊慌失措地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

    妹妹：衣裤一套，围巾一条，保暖鞋一双，手套一付，书包一个，文具盒一个，钢笔一支，水彩笔一盒；弟弟：衣裤一套，球鞋一双，书包一个，文具盒一个，钢笔一支，饭盒一个；

    “我要求换人！”刘枫坚决地说道：“今天这场戏宋杰这个角色非常重要，你找来的这个临演，肯定演不好。”

    说着，张少宇将目光投向唐奎。

    “这是你的服装，赶紧换上吧。”化妆师扔给张少宇一套黑西装和一件中长式的黑风衣，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道：“你的外形不错，用不着涂脂外粉了。”

    差不多十点左右，剧组的全体工作人员差不多都各就各位，吴济、肖胡子、老李等人都到场了，临时演员也都招齐了，就差男一号刘枫没露面。

    十点半左右，刘枫终于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这场风波，以剧组换人为条件，使得《血流》第七十三场可以按计划继续开拍。

    张小莉呵呵笑道：“看来你是早有了打杂的思想准备了。不过，只要吴导肯罩着你，你随时都会有机会的。呵呵，往那边放，跟我来吧。”

    张小莉对着喇叭大声叫道：“各单位注意，各机组注意，《血流》第七十三场，开机！”

    “呵呵！”唐奎用笔头搔着脑袋，笑了笑。

    唐奎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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