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见他并没有想打车的意思，杨婷瑶没再多说，只是紧紧地挽着他的胳臂，默默相随。

    张少宇沉默无语，他没有和张小莉反驳，因为他知道和她这小丫头争论那简直是浪费时间，屁用都没有。

    “四百五？我靠！这可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啊！”张少宇赶紧将烟递还给吴济，悻然说道：“还是留着您慢慢抽吧，这可不是我这种穷人能享受得了的。”

    张少宇将杨婷瑶拉起，对吴济笑道：“吴导，那我先去准备准备，闪人先。”

    “你有他们的电话吗，要不先打个电话问问，可别既误了时间，我们又走了冤枉路。”

    吴济哈哈笑道：“你打算卖多少银子一斤啊？”

    “刘天王又来内地开个人演唱会了？”张少宇兴趣极浓地问道。

    张少宇还真有点喧宾夺主的架势，先找了个地方让杨婷瑶先坐下，然后向张小莉问道：“小莉姐，貌似剧组昨天就在瑞景入住了啊！我记得你们下榻的酒店不是这家……”

    为了赶时间，杨婷瑶坚持坐出租车去片场。

    “是我，张少宇，你不打电话给我，我还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听声音，张小莉还真以大姐自居了。

    “少宇，别麻烦了，我们打车去吧。”说着，她就要扬手拦车。

    杨婷瑶站起来替他整了整衣领，边理边幽幽地轻声问道：“老公，刚才那个张小莉，是不是张莉的妹妹？”

    “吴导，张少宇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随着开门声，张小莉向满脸络腮胡子，戴着导演帽，身穿一件棕色皮夹克的吴济吴大导演说道。

    声落，房内传来“呯”的一声响，估计是砸烂了一个茶杯。

    张少宇接过一支，仔细端详了会儿，说道：“吴导，这雪茄包装如此精致，应该得好几十块一根吧？”

    “不会可以学。没有人生下来什么都会。”吴济从皮夹克内袋里掏出一支“大红桶”雪茄，并没耍名导的派头，让人点烟，而是自己从外兜里拿出一个ZIP打火机，将雪茄点燃，吴济连吸三口，方吞云吐雾说道：“张少宇，这句话从你小子嘴里吐出来，还真不容易！你觉得这世上还有能淹死你的坑吗？”

    如果换了半年前，张少宇会鸟吴济才怪。但现在他知道吴导肯定是因为刘枫这孙子又耍大牌，置剧组全体人员于不顾，他当然能理解吴济此际的心情，是以毫没计较吴济的态度，对张小莉打了个招呼，便快步向吴济身后追去。

    张少宇这才明白刚才吴济的态度为何会显得如此陌生冷淡，敢情他是有意而为，拿他和大胡子场务等人打赌。他心中暗暗嘀咕道：“这个吴济，貌似对老子的性格还挺了解的。”面对这个善意的玩笑，他心中就算有火，现在也发不出来了。

    房间虽大，但里面摆放的道具之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看起来有点凌乱不堪之感。

    “应该是吴导他们回来了，我去开门。”张小莉向张少宇招呼了一声，然后小跑着朝房门奔去。

    吴济阴沉着他那张满脸黑胡子的黑脸，死死地盯着张少宇看了好一会儿，没有作声。

    无意中，他在酒家的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好，远去一辆亮着空车红灯的浅绿色夏利出租车朝他们驶过来。

    杨婷瑶芳心一松，娇声道：“不准你取笑人家。”

    张少宇见吴济显出一幅和他并不熟的神态，他也没怎么鸟对方，漠然地问道：“那我是就呆在这听小张讲剧本，还是得另外挪个地？”

    杨婷瑶很有礼数地微笑着和张小莉握过手，点头笑道：“您好，张小姐，认识您非常荣幸。”

    瑞景商务大酒店位于成都市中区，毗邻繁华商业区和羊西沿线餐饮一条街，距离双流机场和成都火车站都不远，交通极为便利。

    张少宇无所谓地笑道：“大不了和当年的9527一样，从临演开始混呗。反正我现在是只要能混口饭吃就成。”

    “让你抽你就抽吧，也算是给自己长长见识。”说着，吴济将自己嘴上叼着的那根雪茄点燃吸了几口。

    张少宇回味了半天，方明白这话的意思。他平视着前方的朦朦飘荡雨，淡然说道：“一个不懂得如何尊重别人的人，他又如何能奢求得到别人的尊重。”

    为了生活，而不停奔波的都市人，在马路边、人行道上，不停地交织穿梭着，吞没他们的，是城市里那一幢幢钢筋水泥的丛林。

    说完，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冒雨朝宿舍原路跑回。

    张少宇深情地看了杨婷瑶一眼，然后将她搂在怀里。

    “瑞景？嗯，我知道在哪条街。”

    “小莉姐，你这个消息可不可靠啊？”张少宇凝神问道。

    “在雨中，我见过你，在夜里，我吻过你……”张少宇一路轻声唱着，显得心情极佳，大概是昨晚新创作了一首让自己非常满意的好歌，整个人还停留在创作激|情弥留的亢奋状态中。

    “杨小姐气质非常好，她做哪行的？”

    好在他身穿的这件“马路货”夹克的面料有防雨功能，不然，又得回去换衣服。

    “少宇，你看衣服都湿了，要不我们回去换一套，我记得你有一套深蓝色的西装。”

    杨婷瑶抿嘴微笑，也没吭声。

    “不用了，你还是别下楼，多给别人留个好印象。”

    吴济突然笑了起来，对着身后的大胡子场务，及另外两个剧组负责人员，笑道：“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也许很多削尖脑袋想往影视圈里钻的人，会非常重视这个试镜，但张少宇这小子不会将它当回事，哈哈，我看中的就是他这股子张狂的个性，现在圈子里的绵羊太多了，我要的是一头狂狮，因为，绵羊是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创新和创造力的，肖胡子，老郭，老张，认赌服输吧！记着，你们一人欠我一盒‘大红桶’！”

    吴济点头答道：“小子，我希望你在今后的人生路上，时时都谨记你自己刚说的这句话，一个人的心态，决定了他的人品，而一个人的人品，可以决定他一生的成就。”

    “我说，吴导，咱们这是上哪去？您都快开出市郊了。”张少宇指着前面的路牌标志问道。

    吴济直行而入，随口问道：“张少宇是谁？他来这里干什么？”

    张少宇叹然说道：“她比我强得多，是公务员，目前是洪都市市委秘书。”

    她笑吟吟地说道：“来得还蛮快的嘛，进来先坐会儿，吴导他们去餐厅吃早餐还没上来呢。”

    杨婷瑶想了想，点头说道：“嗯！老公，那我下午就回洪都，你何时决定离开成都去长沙，记得提前告诉我。”

    张少宇郑重地答道：“吴导，我会的！”

    杨婷瑶深情地凝视着张少宇，轻声说道：“两情若是长相久，又岂在朝朝暮暮，老公，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能经得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

    吴济对杨婷瑶笑道：“看来你平日里蛮宠着他的嘛。”

    张少宇本来对小说《不归路》的人物情节比较熟悉，加上他有过一段和李丹、梁进等兄弟在外瞎混的日子，因此对演好这个角色，非常有把握。

    “行，呆会见，我挂了。”

    “师姐，我要去长沙！”张少宇忽然转头，目光炯炯地望着杨婷瑶，很坚定地说道。

    “你来八楼的868号房好了。”

    房门上虽然挂着免打扰的牌子，不过，张少宇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按响了门铃。他想，张小莉没理由骗他。

    虽然张小莉年龄比他小，但这小丫头在影视圈里入行比他要早，所以他很礼貌地称小女孩一声姐，哄小丫头开心。怎么说，今天是他正式去剧组试镜，这较之以前当临演有着不同的意义，在这个人际关系就是生产力的现实社会里，嘴巴甜点，没什么坏处。

    张小莉还没来得及答话，张少宇将眉一扬，冷冷地望着吴济说道：“她是我女朋友，我带来的，吴导，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全能角色的代称，演什么像什么。”张小莉在旁解释道。

    也没管张少宇是什么反应，吴济怒冲冲地摔手朝电梯间走去。

    “喂，小莉姐吗？我是张少宇。”

    张少宇点了点头，没吭声。

    忽然——

    吴济朝张少宇身旁坐着的杨婷瑶看了一眼，淡然笑道：“既然你带着女朋友来看你试镜，我希望你呆会儿可别让她为你感觉失望才行。”

    朝张少宇身后看了看，张小莉笑道：“你女朋友走了？”

    “刘枫也在瑞景？”张少宇问道。

    “靠，当就当，咱别的本事没有，就有颗天胆，嘿嘿嘿！”

    吴济正色说道：“9527=万金油！”

    杨婷瑶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不再坚持己见，用手替他理了理稍显散乱的头发，边弄边问道：“少宇，剧组约你几点去试镜？”

    走了两条街，杨婷瑶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少宇，变天了，那个剧组还会照常出来拍外景吗？”

    “好了，不烦你了，老公，我走了。”

    张少宇向她点头为意，拉着杨婷瑶的手便向房内走，边走边道：“这是我女朋友，姓杨名婷瑶。师姐，小莉姐是剧组的剧务主任。”

    “嗯，我送你上车。”

    “嘻嘻，9520，‘就我爱您’，这个代号有意思。”张小莉笑道：“张少宇，你还真是时刻都记着你女朋友嘛！”

    紧挨着张少宇的杨婷瑶，马上便听到从张少宇手机里传来的一个女孩的声音：

    张少宇耸了耸肩头，笑道：“我很喜欢这个数字。”

    大胡子场务，也就是吴济口中的肖胡子，望着张少宇摇头苦笑着说道：“小子，想当演员的新人，敢在吴导面前如此嚣张跋扈，你称得上圈子里第一人！算你狠。”

    “老公，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长沙？”

    见张小莉将房门带关后，杨婷瑶正色对张少宇说道：“少宇，我知道你向来做事都很有主见，但我们在这个现实社会中混，有很多事，是不能按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影视圈是个很复杂的圈子，作为一个刚入行的新人，我建议你今后凡事都多听、多看、多干，尽量少讲，能不说话，最好别说。”

    酒店拥有的各类会议厅、接见厅宽敞实用、高雅华贵。同时还可提供投影屏幕，投影仪、讲台、背投电视和各式的麦克风。

    “妈的，老子如果今后还找这孙子拍戏，老子这吴字就倒着写，操他大爷的！”

    杨婷瑶本来要求张少宇换上西装，显得正统点，但张少宇说没必要，是什么德行就怎么德行，身上的衣装再怎么笔挺，口袋里却是布粘布，一分钱没有，这种装模作样充场面的事，他张少宇才不屑而为。

    吴济向肖胡子等人看了一眼，笑骂道：“我就是喜欢这臭小子身上透着的那股子漠视一切的味道，小张，你带张少宇去隔壁房间，将剧情向他介绍一下，等刘枫到了后，直接安排张少宇入戏。”

    张少宇也打开车门，双脚刚落地，习惯性地朝前面的酒家看了一眼。

    张少宇一本正经地说道：“场务老大，9528多没创意啊，要叫也叫9520！”

    杨婷瑶还没来得及回答，张小莉笑嘻嘻地说道：“你想不去都不成，因为拍完酒店这段戏后，剧组就得转往长沙拍外景。要知道，我对你今天试镜成功过关，那是很有信心的。张少宇，我们很快就是在同一个战壕里战斗的战友了。”

    “我靠，他明知今天有戏，昨晚还坐飞机去长沙？这他妈的不是瞎折腾，钱有多啊！”张少宇睁大眼睛说道。

    这时，“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

    “嗯，我给剧组那个负责剧务的小丫头打个电话。”

    见张少宇没说话，张小莉还以为他认同了她的观点，小丫头得意地笑了笑，说道：“9520同志，圈子里的水深着呢，多学着点吧，好了，不说这些了。也不知刘枫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到，你先多熟悉一下剧情，对角色多酝酿酝酿。我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要办，就不陪你了。”

    张少宇默然点头，望着杨婷瑶，没有说话，但他眼神里的流露出来的欣慰之情，已经足以让杨婷瑶明了他此时的心情。

    “万金油？！”张少宇惑然不解地问道。

    “小心没大错啊！老公，伤在你身上，可是痛在我心里呢。”

    “女朋友呀？我说，张少宇，你现在就交女朋友，如果将来哪天你万一火了，成大牌明星了，那可对你的事业有影响哦！”

    “人家可是当红的大牌，哪会和剧组工作人员住在一块呢。”张小莉显然对刘枫没什么好感，悻悻地说道：“昨天收工后，他便陪着凌心如飞到长沙去了，今天还不定什么时候能赶过来。和这种人共事，真没劲。”

    “麻烦，而且我最烦穿西装，我这身便装不是挺好的吗？师姐，我知道你是想和试镜的时候穿着打扮正统点，给人留个好印象，不过，你应该了解我呀，我是什么德行就怎么德行，身上的衣装再怎么笔挺华丽，口袋里却是布粘布，一分钱没有，这种装模作样充场面的事，又岂是我张少宇所为呢？”

    “老子怕个鸟，最起码老子比你小子多活了几十年，等我在前面找个掉头的地方，这车夫嘛，你来当。”

    肖胡子呵呵笑道：“张少宇，记得你第一次当临演的时候，不是和我开玩笑说，要我也给你取个9527的代号吗，9527已成为圈子里的一个奇，你是没机会用了，我看，你干脆就叫9528好了。”

    “师姐，我现在精神好着呢，走吧。”张少宇将雨伞撑开，拉着杨婷瑶的手便走。

    “呵呵，这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呢！真有那么一天再说吧。小莉姐，你们在瑞景哪个房间？”

    是以，他还是昨天那身普通的“马路货”休闲便装。虽然昨晚睡眠不长，但精神状态显得极佳，大概是新创作了一首让自己非常满意的歌，整个人还停留在创作激|情余留的亢奋状态中。

    吴济怒容满面的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见外面张少宇和张小莉怔然望着他，吴济没好气地吼道：“看什看，有什么好看的，今天不拍了。张少宇，走，陪我出去转转！”

    “小气鬼，对了，张少宇，今天不是吴导约你来试镜吗，天气有变，剧组的计划也调整了，现在改拍室内戏，瑞景商务大酒店你知道不？我们全组人现在都迁到这个酒店了。”

    张少宇将杨婷瑶送至八楼的电梯间，等她进了电梯后，望着电梯的指示灯沉思了一会儿，方转身回房。

    ※※※

    张少宇“哦”了声，点头表示明白。

    “知道了，我现在离瑞景只隔两条街，顶多二十分钟就能到瑞景。对了，小莉姐，我女朋友今天非得跟着我要来剧组参观参观，我想带她一块来，应该没什么不合适的吧？”

    望着张少宇那两道神色坚定的目光，吴济紧绷着的黑脸上，露出了一抹赞许的笑容，他一手扶着方向盘，腾出右手在皮夹克里摸出两支“大红桶”雪茄，递向张少宇，说道：“要不要来一根？”

    杨婷瑶在旁则是听得满头雾水，不过，她脸上还是显示出感兴趣的关注神态。

    “会是会开，不过没考过证，嘿嘿，如果您不怕出什么意外，我可以试试。”

    大胡子场务这话，逗得房内的剧组成员都笑起来。

    “嘻嘻，这声姐，没白叫吧。”说完，张小莉笑眯眯地走了。

    吴济冷眼盯着张少宇，问道：“你是来试镜，还是带女朋友逛街？”

    要知道，如果张小莉说的是真的，那么意味着在小强杯五十进三十二强的选拔赛里，刘天王极有可能会作为特邀嘉宾或评委在大赛中出现，这对提升小强杯在东南亚地区的影响力，是个极具炒作意义的噱头。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张少宇很可能有机会能再度与他心目中的偶像进行第二次握手。

    张少宇想想口袋里的RMB，抬手阻止了杨婷瑶叫车的举动，说道：“难得有个雨天，师姐，你不觉得在雨中漫步，别有一番情趣吗？在这等我，我马上就来。”

    杨婷瑶不时抬头望着他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侧面，她的脸上满是幸福和爱怜的神色。她知道这是他在有意逗她开心。同时，她也知道他并不是不想打车，而是他身上没钱，也不愿意再花她的钱。唉，自己这个老公的自尊心，实在是太强了。

    进房后，张少宇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因为这哪像什么四星级酒店的套房，简直有点像杂物间。

    “唉！早知这样我就等你电话不得了，我本就快停机的话费，又少了一块大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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