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那声音低沉威严,“你让我再度推迟了塑形的时间。”
“放开我。”岚颜的心头在呐喊,想要抵挡他的力量,可他的压制力好可怕,不仅她的气息动弹不了,就连妖丹,都被牢牢地压制了。
她无助地看着前方的凤逍,看着他在剑蛮的力量下艰难地抵挡。
“凤逍……凤逍……”她张口欲呼,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缕即将油尽灯枯的精魂而已。”那声音在她心头不屑响起,“女人你激动什么?”
“不准你这么说凤逍。”岚颜激动地呐喊,可这声音,只能在脑海中徘徊。
“我又没说错。”那声音嗤笑,“迟早消散的东西。”
“我要去救他!”岚颜呐喊着,可是身体怎么都无法动弹,身体里的气息被压制的死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凤逍被剑蛮逼的一步步后退,苦苦的支撑。
“不可能。”心头那个声音冷酷地拒绝她,“女人,我不会让你随便乱来。”
岚颜心头的火焰在腾腾地燃烧着,“你为了保卫师傅留下的真气,我为了保护我的男人,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别说师傅的真气,就是你,都给我滚一边去吧。没有人能掌控我的意愿!”
“好啊,那你试试就是了,冲动之下,你必然是真气相撞爆体而亡,到时候你一样救不了他,如果你被他看到你爆体而亡,你觉得他又会怎么样?”那声音冰冷而无情。
压制着她的气息收了,岚颜却再也不敢动了。
是的,她活着凤逍才有机会,她答应过替凤逍守护妖族,她的手心里还有凤逍为她落下的血誓。
她不能冲动,她不能死。
她终于知道了当初那血誓的原因,其实从那一刻起,凤逍就知道自己会死,所以他不允许她殉情,不准她陪着死,他要她活着,甚至不惜用妖族的责任,为他守护的责任来让她不敢妄动。
凤逍,你好狠!
岚颜能够感觉到,眼泪水顺着眼眶慢慢滑下,无声地淌下。
明明被模糊了视线,眼前凤逍的身影却那么清晰。他在艰难地抵挡,却已是苟延残喘。
岚颜闭上眼睛,默默地转动着真气,那一团团凝结的真气,还有沉重的妖丹,都是她此刻最大的负担。
凤逍,撑下去,你千万撑下去。
可是这些声音,都是徒劳的祈求,凤逍再也无法抵挡剑蛮的进攻,一道剑光穿透他的身体,明晃晃的剑尖,晃在岚颜的眼前。
心好痛,痛的几乎喘不上气,岚颜的真气,乱了。
真气疯狂地在身体里游走,冲撞着她的筋脉,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会比她的心更痛。
一个阵法,剑蛮虽然看不到她,但是她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眼前的一切,就在眼前,她深爱的男人,如风中的枯叶,坠落。
血,从青碧色的衣衫上渗出,顷刻间染红了他的胸前,也染满了岚颜的眼眶,岚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阵的发麻,仿佛灵魂都从身体里飘了出来,她已经完全顾不上如何调整真气了,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咆哮着。
凤逍……凤逍……
那地上的人,几不可见地微微转了下头,朝着她的方向,绽开了一个微笑。
曾经让她心动悸然的魅惑微笑,曾经无数个夜晚让她魂不守舍的微笑,曾经让她常常惊叹垂涎的诱惑微笑,在此刻却成了狠狠捏住心脏的那只手。
那一抹笑,就像是妖族的狐尾草,浓艳的化不开,然后随着风,飘飘荡荡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随着……他的生命。
凤逍!!!
岚颜就像一个封在木头中的灵魂,而那木头就是她的身躯,不能动不能喊,不能呼叫不能哭喊,她只能呆呆地看着,任由温热的泪珠从眼眶不断滑落。
她不能哭,哭了就再也看不清凤逍的脸了。
她不能哭,哭了就对不起凤逍那浅浅的一笑了。
凤逍要她开心,可她……如何开心?
凤逍,不要死,你撑住,撑住好不好?
凤逍的唇边,轻轻又勾了下,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一般。
那双曾经红艳的唇,曾经吻过她全身,为她许下无数动人情话的唇,如今已不见半分血色,唯见唇角边的血,那么夺目刺眼。
血,一滴滴的落下,落在草地上,触目惊心。
那些真气在岚颜的身体里乱窜着,岚颜仿佛听到了筋脉断裂的声音,她已经顾不得,也管不了了,她的眼中,她的心里都只有那个人,那个名字。
凤逍……
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蛮一步步地走进凤逍,而凤逍却仿佛根本未见他的靠近,只是轻柔地笑着,望着她的方向。
那笑容,平静的象一缕春风,依然温柔,犹如每日她醒来时看到的一样。
“‘火碎珠’,你妖族的克星,尤其你这种断了灵根的妖物,若要挣脱‘火碎珠’必然要以本命灵气相抗,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敢拼却一死也震碎身上的‘火碎珠’。”剑蛮看着凤逍,露出怪异的笑容,“你必死,本来封城根本不必追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追你吗?”
他的脚,踩上凤逍的胸口,“封城三绝之一的凤逍,拥有着绝世的容颜和妖族特有的媚态,你知道我多想试试你的味道吗?”
凤逍笑了,随着他的笑,口中的血汹涌的更烈,已是油尽灯枯的前兆。
岚颜的心在疯狂地叫着:不要,不要……
她无法接受,那么清高自傲的凤逍,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遭受别人的侮辱。
凤逍虽然有时候最毒损她,偶尔也会风情撩骚地故意卖弄下,但是她知道,凤逍的内心深处,是孤傲而清冷的。
这样的男人,绝不会允许他人碰自己一下,何况……还是一个恶心而丑陋的男子。
不能,绝不能!
岚颜觉得喉咙口都是腥甜的味道,一股股红色的血丝,从口中滑下,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筋脉已被真气重创了。
凤逍,只怕要对不起了,做不到对你的承诺,无法为你守护妖族了。
岚颜的心头闪过一个念头,她要自断筋脉。
她死了,凤逍与她的血誓就会被发动,同赴黄泉也胜过让凤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受辱好。
“你没有机会的。”凤逍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声音弱的被风刹那吹散,却又那么清晰地传入岚颜的耳中。
就在岚颜即将放弃所有一切,任那真气震断筋脉的时候,她的心头猛地一震。
仿佛有什么牵绊的东西,断了。
又仿佛是什么内心最深处的隐藏,被挖走了。
什么都剩不下,只有一个空荡荡的血洞,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只有满眼的泪,彻底模糊了视线。
凤逍,比她更快。
自断筋脉!
她再也感应不到那个人的存在,她这才知道,世界上原来真的有心灵互通的事情存在,当那个人突然的消失不见,两人间的门就在这样的恍惚中,关上了。
她就这样失去了他吗?
不是说好了永远相随,生死不离的吗?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决绝,为什么他可以如此淡然,为什么他可以如此舍得下?
可她,却只能笑,为凤逍此刻的决绝,为凤逍不甘受辱的心。
她知道,凤逍一定明白自己不会愿意看到他被剑蛮凌辱,她会自断筋脉,所以他比她更快。
凤逍,缘何连一次共死的机会都不留下?
剑蛮呆了,他口中骂骂咧咧的,用力地踹着地上已经没有生气的身体。
青碧色的人影,在草地上打着滚,再也不会为了她睁开眼睛,再也不会对她说着情话,留给她的,只有那平静而安宁的微笑。
“你以为死了,我就没有办法了吗?”剑蛮冷笑着,看着地上的人影。
那修长的身影在慢慢变淡,淡出了岚颜的视线,青碧色的衣衫之下,出现了一具身体,雪白的毛发在风中微微拂动,却也是没有半分生气。
凤逍的真身,那曾经以柔软而温暖的身躯笼着她的身体。
她还记得,就在上一次的月圆之夜,她故意让凤逍变身,然后枕在他的小腹处,让那软软的毛发包裹着自己,而他那八条软软的尾巴,就如同软衾,盖在她的身上。
那么清晰的记忆,仿佛就在昨天。
可是一切,却又那么遥远,遥远的无法再追回。
“我说了要带你的狐狸皮回去见城主,否则我又如何邀功呢?”剑蛮狂笑着,抬起手,那剑入手心,剑上的血一滴滴地滑下。
那是凤逍的血,凤逍的血!
当剑蛮的剑划上白狐的身体时,岚颜闭上了眼睛,她不愿意再看,但是凤逍倒下的一刻,凤逍的微笑,以及那剑过白狐身体的一幕幕,她都牢牢的记在心中。
她的丈夫,尸骨不全,死后被人扒皮。她岚颜记下了!
她的爱人,为了不受凌辱,在她面前自尽,她岚颜也记下了!
她不能死,她决不能死!!!
岚颜用力地压制着身体里的真气,一点点将它们从乱窜中抽了回来,纳入丹田中,这一刻她的心如死水,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唯有她自己知道,这平静是为了凤逍,为了她对凤逍所有的承诺,对凤逍的那一滴血誓。
灵台,前所未有的空灵,妖丹在身体里飞快地转动着,终于将散乱的真气,融在了一起。
手指动了动,岚颜用力的一握,仿佛握着凤逍的手般,掌心里是那滴血印。
凤逍留给她的,唯一纪念。
睁开双目,剑蛮早已不知所踪,而她眼前的草地上,一团血肉模糊的身躯正在慢慢变淡。
妖身的幻灭,代表着消亡,当妖身幻灭的一瞬间,妖魂回归妖族。
妖族,妖族在哪?
她要上哪去找凤逍,她要如何才能去妖族?
凤逍都没有告诉过她!
就算回了妖族,她又上哪去找凤逍的妖魂?
所有的念头都在一瞬间闪过她的脑海,她只想知道,自己还能否找到凤逍,凤逍的妖魂究竟在哪里?
人间?妖族?还是黄泉?
无论在哪,凤逍是她的丈夫,她都要找到!
那血肉的身躯只剩下一团模糊的虚影,岚颜想也不想,张开了唇。
那枚火红的妖丹从她口中吐出,飞快地附上那虚幻的影子,在它即将消失的一瞬间,融了进去。
凤逍说过,他们之间有血誓制约,他们之间有肌肤之亲,他们之间有魂魄的吸引,所以无论他在哪里,她都可以找到他,可她不放心,她害怕。
害怕因为自己的一点点错误,就再也寻找不到凤逍的下落,如今,他的妖魂上有她的妖丹,她相信,她一定会找到他的。
无论三界六道,她岚颜一定会寻回他,寻回凤逍。
地上,血迹犹鲜。
岚颜蹲下身体,将那染了血的草一片片摘了下来,拢在掌心中,仿佛之前的每一天,凤逍这般温柔拢着她似的。
她解下身上的小荷包,那是凤逍之前为逗她开心买的,她郑重地将那一片片嫩草放了进去。
她不需要为凤逍立塚,凤逍未死,无论多少年,无论多少世,她都会找到他。
没有了妖丹,她又要重新修炼,但是她不后悔。现在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地方——封城。
她记得,当年在山洞中,她找到的秋珞伽的妖丹,还有那件“妖霞衣”。
穿上那件衣服,三界六道任她行。
她必须回去,为了自己,为了凤逍,更为了……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