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离别

，索南天没有立刻发声，看了一会儿才叫：“小桃。”

    “主人！”

    索南天弯腰扶住冲过来的小丫头，“以后不许跑这么急，你也知道太泫说你元气不足内有亏损，当务之急先把身体养壮实些才好。”

    又往人参和清堂那边看了一眼，“交到新朋友了？”

    “嗯！”小桃重重点头，忙不迭向主人汇报：“原来人参这几天迟迟不走只是想讨泉水喝，才刚还别别扭扭的，但等我盛水给他时，他就一口气喝了五瓢呢！”

    看着小桃摇动着完全张开的一只小手，索南天微微一笑，“终于比划对了。”

    小桃得意的不行。

    子震递给索南天一个眼神，而后带着清堂和人参悄然离开了。

    索南天犹豫了一下，“小桃，我……带你去看看子震给你和瑶瑶建的丹房。”

    “呀，这么快就建好了？”

    “来。”索南天牵住小桃的手，略施身法，下一刻已身在一间完全由古玉建造的屋子里。

    屋子不算太大，正中设一鼎丹炉，炉前有蒲团，左右各置一套玉桌椅。

    小桃好奇地溜达了一圈，在后面还发现了一间静修室，那里用的玉似乎更好。

    索南天站在右侧桌前招手叫她：“这是你的。”

    桌上除了药神天书还摆了笔墨纸砚，几把草药，一只玉壶和小桃往日常玩的几个陶偶。

    索南天扬手一挥，屋顶悬挂的一盏八角琉璃灯便被点亮，那火光较寻常灯火明亮数倍却又不晃眼，色似暖金。

    再一挥手，玉石墙壁也亮了起来。只不过这光来自墙内，原来是之前就穿凿了孔洞。细细去看，碧绿之中点点金光竟是一幅南天星宿图，人在屋中宛如置身碧波湖底仰望苍穹。

    小桃惊叹道：“好漂亮！”

    索南天便坐下来将她抱在腿上，一一指点，这是什么星，那是什么星，哪一颗代表了他。

    末了，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雕成桃子的小玉坠，以红绳串好挂在她胸前，“等我走后，你若遇到急情难事便来此处将坠子嵌入丹炉顶端，我必尽快赶回。”

    小桃一愣，“您要走了？”

    “嗯。”

    小桃掰着手指数了数，“可是您回来才七天呀，不是说好要待十天的么？”

    向来果断的索南天平生头一回欲言又止，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如实告诉小桃：“魔界进犯临天门，我要与苍木同去击退他们。”

    “您要去打仗？”

    “是。”

    小桃就激动起来，胸脯起起伏伏，“让苍木自己去不行么？”

    “不行。”

    “他不是东君么，不是很厉害么！”小桃心里憋着委屈，嚷嚷道：“我听妙雪姐姐说您是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被天界贬下来了，现在遇见难处他们又想起您，早干嘛来着？”原来这委屈是替主人不值。

    索南天淡淡一笑，“并不是天帝召我去的。”

    “那您……”

    “职责所在。”

    小桃不懂。她只知道打仗很危险，她不要主人以身犯险！不要！

    索南天轻轻拍抚她的背脊，却并没安慰她，只是描述如果临天门被破，人界和天界将会如何，有多少凡人因此丧命，多少生灵永失家园。

    小桃明白主人是在跟她讲道理，但她还太小，经历太少，很多事无法领悟，只在意主人即将远去，且前路凶险。

    “临天门是不是离明月山很远？”

    索南天道：“不远。”

    小桃精神一振，“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探望您？”

    索南天莞尔：“于我而言，不远。”

    小桃不甘，“那我可以让洞主送我。”

    “那处地方他不敢去。”

    小桃正在心中暗骂子震废柴，却听索南天道：“临天门在往生崖下，是人魔天三界交汇。入魔道，升天界，留凡尘，皆在门前一念间。子震并非无能，只不过尘缘未了，他不肯迈入那临门一脚罢了。”

    往生崖？

    小桃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往生崖！

    为什么这个地名让她既熟悉又心酸？

    然而这一波思绪起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快得连索南天都未能察觉，小桃的情绪便已风平浪静。只徒留一份心酸，久久不散。

    他以为她还在难过。

    她却不知自己为何而难过。

    他以为她不舍。

    她泫然欲泣，却不知是该哭他还是哭自己。

    索南天想给一手抚养的小姑娘留个念想，施展身法将她带至栖霞峰之巅。

    滚滚云海千万里，夕照青山别样红。

    在一片流金如画中，索南天终于褪去凡人模样，一身赤金重甲，利箭铁弓，端的是丰神俊朗器宇轩昂。

    “主人。”小桃鼻子一酸，这是真要走了啊。

    第一次以本尊形貌现身的褚炎抹去小桃脸上掉落的第一颗泪珠，“以后不要再叫我主人了，普天之下众生平等。你孑然一身又与我投缘，你就敬我一声叔叔罢。”

    “叔叔？”她竟然也有亲人了！

    “叔叔！”小桃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情感，纵身一跃扑到褚炎怀中大哭，语无伦次：“叔叔去打仗……要小心些……别忘了小桃。”

    怀中的女孩是这么小，褚炎一只手掌几乎可覆满她双肩。掌心之下的筋骨又细又软，稍微用力就能捏碎了一般。

    这个依赖于自己的小小生灵如此脆弱无助，有那么一瞬即使是褚炎也升起一股不舍之情。

    许下诺言：“我还会回来的。”

    小桃已是满脸泪光，“真的么？”

    “以索南天的身份。”

    “真的？”

    褚炎单膝跪地，伸出小指。

    小桃破涕为笑，也伸出小指。

    两指相勾。

    褚炎说：“保重身体，读书习字炼丹。”

    小桃说：“注意安全，打不过就跑。”

    他的怜惜，她的依恋。

    两种情怀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