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奶奶在乡下,管不了这么宽,她的话你听听就好,别当真。”
巧七点头。
秦满江沉默,直直看着江月明的遗像。
巧七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擦了擦泪,蹲下来折纸钱交给秦满江,秦满江点燃丢进火盆,两人怔怔看着火光,眸中泪光又起。
不论出了多大的事情,孩子们的学习不能不管,江习庄只得强打精神照常上课,早早来到办公室备课,听到脚步声,一抬头,汪淑余也来了,一张脸白得像鬼。
江习庄有些心疼,扶着她坐下来,汪淑余摆手,“你别劝我,孩子们没人管,又该胡思乱想,我怎么放心得下。”
“你呀……”
汪淑余无奈,“别说我,你不也一样。”
上课梆子响了,江习庄抱着书本离去,钱璞玉端着茶缸走进来,江习庄微微躬身,“多谢您照顾。”
“应该的。”钱璞玉放下茶缸,“我知道你们家巧七指望不上,煲了点莲子红枣粥,你趁热喝。”
“让江四婆婆做就好了,你这么忙……”
钱璞玉轻柔道:“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我不会平白无故对人好,你平时怎么照顾我父亲和我,我现在就该怎么照顾你们,快,喝完再去教室看看吧。”
“我……”
钱璞玉摆手,“别说了,留着这些好听的话对付那些小兔崽子,你不在,他们又想翻天了。”
汪淑女端起茶缸,“还热着呢。”
钱璞玉突然大喝,“你来干什么!”
唐东安尴尬地站在门口,“璞玉姐姐。”
钱璞玉朝着门口一指,“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我……”唐东安突然扑通跪倒,膝行进来,哽咽,“妈妈……妈妈……”
钱璞玉和汪淑余愣住了。
唐东安来到汪淑余面前,抱着她的腿,“妈妈,以后我叫您妈妈好不好?”
汪淑余猛地抱住唐东安,泪流满面。
两人相对沉默良久,秦满江轻柔开口,“巧七,当着你哥哥的面,有些事情必须跟你说清楚。”
巧七愣愣看着他,“什么?”
“你哥曾经拜托我照顾你。”
巧七哽咽,“我哥肯定让你看好我,让我别调皮捣蛋,而且是不要跟唐家老三一起调皮捣蛋,对不对?”
秦满江点头。
“我以后再不调皮捣蛋,那我哥能不能回来?”
秦满江低头沉默。
“他又不能回来,那还管我干嘛呢?我就是要调皮捣蛋,我要烧学校,赶走老师,打学生,我……我要气得他从坟里跳出来打死我……”
秦满江大喝,“巧七!”
“你们一个个就会凶我!是啊,我坏透了!我连我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秦满江伸手,巧七打开他的手,呜咽,“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秦满江口气缓和下来,“巧七,其实你哥想离开孤山,成了亲就走。”
巧七愣住了,“啊……”
“我也会跟他一起走。”
巧七大惊,“你也要走!”
秦满江点头,“本来还想带上你们。”
“我不走!”巧七断然拒绝,“我不要离开这里!”
秦满江无奈地摇头,“巧七,你是女孩子,可能不明白,对我和你哥来说,孤山太小了。”
巧七急了,“不!孤山很大!我们可以在这里过一辈子好日子!真的,一辈子不愁!”
“我不走,我答应过你哥照顾你,我不走。”
巧七用力点头,“你不走,我不走,大家都不走,都好好地待在孤山……”
“我也不走。”秦满江和巧七闻声回头,唐东安怔怔看着两人,眼里泪光闪闪,“我一定要找到凶手,给月明哥报仇!”
巧七咬牙,“我也去!走!”
责己斋书房,汪嘉先在书桌后正襟危坐,目光凶狠地盯着一身便服的汪争光。
汪争光直挺挺站着,赵理同样一身便服,跪在他身后,额头汗珠如豆。
汪争光无奈,“老爷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查案讲个人证物证……”
汪嘉先冷笑,“编!你继续编!”
“我不是编谎话,现在真的没证据,凶手还查不出来。”
“赵理,你来说!”
赵理只得挺了挺胸膛,“老爷子,所长确实不是编谎话,现在兵荒马乱,孤山能有今天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汪争光耐着性子解释,“老爷子,长沙要是开战,军队说不定哪天就打不过逃了,要逃必定会经过咱们孤山,当年南军和北军在湖南这个地界打仗,乱军成匪的情形您也知道……”
汪嘉先摆手,“算了,别说了。”
汪争光叹气,“我这颗心一直悬着,就怕孤山再来一次当年的灾祸。”
汪嘉先沉默,低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父亲,您节哀。”
“还有一件事,明天是月明和素素的好日子……”汪嘉先哽咽起来。
汪争光和赵理满脸疑惑。
汪嘉先忽而抬头看着赵理,“赵理,柏松不在,你做素素娘家人去送亲吧。”
“送亲,送什么亲?”汪争光醒悟过来,瞪大眼睛,“父亲,您疯了!”
汪嘉先皱眉,“你说什么呢!”
汪争光气急败坏,“父亲,您这是干什么!人都没了,怎么能把素素再送过去呢!”
汪嘉先冷冷道:“你保不住你外甥的命,就连遗体都保不住,有什么脸在我面前呼呼喝喝!”
赵理也急了,“老爷子,这事真不能怪所长,江老夫人实在太凶了。”
汪争光:“父亲,素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汪嘉先:“她一个命里带煞的孤女能嫁给月明,是她的福气!”
汪争光:“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你的职责是赶紧找出凶手,给你外甥报仇,不是在这里跟我啰嗦!”
汪争光欲言又止,愤愤然离去。
赵理连忙跟上。
唐东安和秦满江走进唐家渡茶棚,老何沮丧地冲两人摆手,“二位少爷,我知道的都说了……”
唐东安不耐烦,“他从哪里来,又是从哪条路跑的?”
秦满江和和气气道:“你别着急回答我们,仔细想想。”
老何点点头,想了想,忽然往外一指,“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坐船走了嘛,他不是坐船来的。”
秦满江盯着唐东安,“唐家渡是你们家的渡口,他难道是你们家的人?”
唐东安瞪眼,“你别血口喷人!他要是我们家的人,我叫人来的时候还不堵个正着!”
老何摆手,“两位少爷先别吵,我还没说完呢,他是从这头来的,不过没去唐家,应该是从小路跑进山里了。”
秦满江挥手,“唐三,走!”
两人跑出去。
茶棚角落,一条蛇悄无声息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