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恭恭敬敬道:“亲家爷爷,整个孤山,不,整个衡阳就数您德高望重,最清楚这些繁琐的程序,所以具体事项还得请您来定夺。”
汪嘉先犹疑,“这是你的主意?”
江广袖笑了,“这是我临走时奶奶特意吩咐的,这事非您不可。”
汪嘉先略显得意,捻须微笑,“要换做以前,她哪里肯听我的话,看来人到了年纪,性格也会有所变化,好事!”
江广袖松了口气,“亲家爷爷,那就这么定了。”
胡素素拿着绣绷子呆呆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眉梢眼角都是春风。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胡素素悚然一惊,连忙放下绣绷子起身,刚刚的笑容好似昙花一现,又恢复了深潭般的清冷。
巧七伸进来一个脑袋,带着笑容灿烂,拖着长长的尾音叫道:“素素……”
“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让你外公看见又得挨骂。”不知为何,胡素素一看到她那永远不干不净的脸就心头一轻。
巧七迅速进门,探头看了看,又关上门,猛扑上来抱住胡素素,“素素,素素,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叫你嫂子了!”
胡素素也抱紧她,眼里泪光闪闪,“傻七,你这是怎么啦?”
巧七用力在她身上擦干净脸,胡素素无奈地笑,拽了拽她的小辫子,也由着她去。
巧七终于松开她,嘿嘿直笑,“没怎么,高兴!高兴极了!”
胡素素扑哧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箱子,“你多大的人了,也爱点干净吧,别成天像个猫胡子。”
巧七双手接过,打开发现是一叠手帕,深深闻了闻,“真香啊!”
胡素素抢过小箱子放进她的褡裢里,“有什么话快说,别磨蹭,你外公最怕你在这胡闹。”
巧七歪着头看着她,竭力装出一本正经,“我就是想问你,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胡素素笑容羞涩,“你管这个干嘛,好好读书吧,你再考不好,你爸爸妈妈在学校都抬不起头来。”
“巧七……”汪嘉先在外高声呼唤。
巧七一把抓住胡素素,“用八抬大轿子把你接过去好不好,舞龙,耍狮子,踩高跷,划旱船……”
胡素素哭笑不得,“那是过正月十五,不是结婚。傻七,这事你真的别管,有那么多老人家,他们一定会办好的。”
巧七急了,“有老人家掺合这婚事就麻烦了!他们要是没有吵个天翻地覆我把名字倒着写!”
胡素素一个劲把她往外推,“这么大的事,我们好歹也信他们一回,快走吧。”
“不是我不信他们……”
“巧七!你死哪去了!”
听到汪嘉先暴怒的声音,巧七拔腿就跑,胡素素下意识伸手,似要把她拉回,最后还是紧紧抓着日夜相伴的绣绷子,怅然而笑,笑容中有难得的甜蜜。
一个鬼面具顶在一人头上,在小巷中蹦跶。
一个孩子走来,眼前赫然是一个鬼面人,当场吓哭了,回头仓皇奔跑而去,唐东安猛地抬头,张牙舞爪,哈哈大笑。
光影流逝,人影在巷子口匆匆而去,小巷顿时沉寂下来,唐东安蹦得累了,懒得去吓唬小孩子玩,躲在墙后喘粗气。
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唐东安窥见江广袖那装模作样的老爷步——背着手,迈着长短近乎一致的步子,心头火起,迅速戴好面具藏好。
巧七背着鼓鼓囊囊的褡裢满载而归,吭哧吭哧追上来,探头看着江广袖,满脸都是笑。
这种笑容既让他觉得温暖,又因为某些隐秘的心事而刺痛了他,江广袖朝着她的褡裢伸手想帮忙,又被这个小气鬼财迷避开,只得无奈地笑。
巧七倒也知道自己成了狗咬吕洞宾,谄媚地笑,“大哥,你堂客看好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江广袖沉下脸不理她。
巧七误会了,非常豪气地拍胸口,“别急,我们学校漂亮姑娘好多,包在我身上!”
“你别帮倒忙……”
江广袖话音未落,一个鬼面人从墙后跳出来,嗷嗷嗷嗷怪叫,手舞足蹈。
巧七愣了愣,扑上去就打,“敢吓我!你怕是找死吧!”
这可跟预料的不一样,唐东安呆住了,“怎么是你!”
“这鬼面还是我挑的呢……”巧七追上去就打,唐东安抱头鼠窜,“我是帮你们兄妹教训这个假孙子!江月弯,你这个笨蛋!”
巧七急了,“你们听谁说是假孙子,他是我大哥!”
“你这猪脑子,那些红烧肉炖猪蹄腊肉腊鱼腊鸡腊鸭都是你们的,现在全给他抢了,没你的份,你还向着他说话……”
巧七和唐东安扭打在一块,两个人影渐渐模糊。
江广袖脚步不停,迎着光走出来,脸上的笑越来越清晰和诡异,近乎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