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马桶

    康秀娟的发家史非常有意思，虽然已经位列西安市酒店业大亨三甲，但她从未开过哪怕一家上三星级的馆子。各种旅店、宾馆、招待所都是那种山寨东西。

    “那她是怎么发财的？”徐紫翎懵了，“纯靠做性价比刷流量吗？”

    要知道，酒店业三大主营业务——客房、餐饮、娱乐。其中娱乐的利润率是最高的，而且发展空间无上限；餐饮的利润率大概在六成左右，当然如果销售员玩命地卖酒水和燕鲍翅，利润空间还有上升的可能；客房是最稳定的，利润率三成左右，问题是这东西是有空间上限，你一栋酒店再大，客房数量总是有限的。

    而类似7“夫”酒店这种纯招待所的性质：餐饮，顶多早饭卖点儿包子；娱乐，顶多是跟那些暗娼分点儿小成。所以主业就是客房了，这也难怪康秀娟的发家史有点儿让人看不明白。

    “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你自己好好读读，”冯非凡再次翻开了卷宗，“你看，在‘7夫酒店’之前，这个康秀娟办过的所有旅社，都被陆续拆迁了，这娘儿们光补偿款就拿了个爆！”

    这么神奇！

    “所以业界流传，这婆娘看地段的眼神特‘贼’，早不太早，晚不太晚，总之就是她营业个一两年的样子，就会立马迎来拆迁。简直比股神巴菲特还牛！”冯非凡一脸钦佩。

    “不用说，这货肯定在地方政府的高层有信息渠道。”

    “这么想并不奇怪，但倒霉的是，这件7人连环案件的线索也丢失了很多，毕竟他们中大多数是游客，突然猝死的话相信很多线索会留在客房。可惜当初没有做并案思考，勘察客房的时候也不会往跟阿房宫遗迹旅游相关的元素做重点考虑，现在有了大数据分析得出新线索，结果他们住过的客房又都拆毁了。”冯非凡惋惜地说。

    “你刚才说什么？”徐紫翎突然转脸，逼视着冯非凡。

    “我，我刚才……我刚才就说很可惜，线索断了……”冯非凡被徐紫翎逼视得莫名其妙。

    “不是，我是问你刚才说的第一句。”

    “我第一句……喂，你别靠我这么近好不好，谁知道你有什么企图？”冯非凡恼了。

    “你刚才说，这是一件‘7人连环案件’？”

    “不是我说的，是刑侦大数据说的！”冯非凡纠正说。

    “这么说的话，‘7夫酒店’并不是纯粹为了山寨‘7天酒店’，这个招牌是不是对‘已经死掉7个人’有所隐喻？”徐紫翎一字一顿地说。

    “啊？”

    夜晚对于7夫酒店这种不入流的宾馆来说，还算是寂静的，除了那些办理常规业务的客房发出“嗯嗯啊啊”的浪声之外，整个院子里连狗叫都听不到。

    徐紫翎漫无目的地拉着冯非凡在整个酒店的园子里，各栋客房乱转。

    “这种老式砖混结构的房子，一眼就看遍了。”冯非凡不满地抱怨。

    “你发现没有，每一栋客房楼的所谓‘工作人员用房’都集中在一楼。”徐紫翎淡淡地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啊？”

    “所谓‘工作人员用房’，无外乎服务生的休息室，保洁用品的储藏室，酒店管理人员的办公室，这些东西你如果搞太多，会引人注目的。刚才我们整个看了一遍，每栋客房的工作人员用房数量，跟同级别的其他酒店相比，大体也算是平均。”徐紫翎言道。

    “那就更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啦！”

    “可7夫酒店为什么将它们全部设定在一楼？即便是一些快捷酒店，或者档次更低的旅馆，都不会这样干的，一楼除了前台大厅和餐饮用房外，其他都会设定为客房，另外的工作用房都会零星向上分布的。”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冯非凡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我觉得？我怎么觉得？工作用房都是闲人免进的。”徐紫翎伸了个懒腰，“算了，回房间睡觉去。”

    不过这种破店，你想回房睡个安稳觉非得等到下半夜才行。

    就像蒋方咬牙切齿形容的那样。

    左邻右舍“嗯嗯啊啊”的浪叫声真是太烦人了。

    “你老看着我干嘛啊！”冯非凡坐在床上，对旁边床的徐紫翎喊道，“金缕玉衣事件后我就打听过，圈子里都说你们老徐家有个同性恋，我可警告你，半夜三更别动什么歪心思！”

    “胡扯什么啊，那又不是说我，是说我们家老四呢。”徐紫翎一脸不屑。

    “你确定？”

    “废话，我又不是弯的！”徐紫翎一脸坏笑，“我是个‘双’！”

    靠！

    本来很想睡，但是又被外界的因素打扰到不能睡，这种感觉是很难受的。

    所以一直等到凌晨两点，万籁俱寂的时候，冯非凡往床上一倒，那个睡得真叫沉。

    不要说赖床到自然醒，就算是睡到太阳升起也才正常錒。

    不过嘛，似乎还没有等到清晨六点。

    梆梆梆梆梆梆！……

    “警察！里面的人，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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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贺副局长的那张脸出现在酒店大院的时候，冯非凡才听民警们说起——7夫酒店死人了。

    一具全裸的女尸趴在地上，看起来有点儿像是高空堕楼。

    “你们啊，真是不让人省心。”当冯非凡围观着法医做完简单体表验尸，把尸体抬上警车运走之后，贺副局长就一脸阴郁地走进了客房。

    “关我们什么事啊，我们又没杀人！”冯非凡抱怨着。

    “怎么样，贺局，现在可以了么？”徐紫翎突然扭头问。

    “嗯，如你所料，这个康秀娟大老板‘正在国外出差’，我们现在就去楼下吧。”贺副局长点点头。

    “等一下，去什么楼下啊？”冯非凡愣了。

    “那些可疑的‘工作人员用房’不是‘闲人免进’么，现在正好有了人命案子，咱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搜了！”徐紫翎笑道。

    整个7夫酒店并没有几栋楼，不过每栋楼一层那些“工作人员用房”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二十多间，贺副局长带着徐紫翎和冯非凡一间一间勘察，不多一会儿就是一身汗。

    “累死了，我上个厕所撒泡尿去。”冯非凡喘了口气，徐紫翎也跟着一起去厕所。

    “你撒尿归撒尿，不许盯着人家看！”冯非凡恼怒地看了看身边正站在尿池旁脱裤子的徐紫翎，“算了我怕了你了，我去旁边有门的蹲位尿。”

    方便完的徐紫翎趴在水池洗手，就听某个蹲坑传来冯非凡的骂声：“什么破烂酒店，卫生间还停水！”

    停水？可徐紫翎这会儿正在洗手啊。

    “兴许是你那间蹲坑的座便器是坏的吧，我这正在洗手呢，水压旺盛得很。”

    “晕，这马桶盖上面还真有个封条写着‘马桶已坏，正在维修中，请使用其他蹲位’，都是因为你太猥琐了，光顾着跟你吵嘴我都没注意查看，一伸手揭开盖板就尿了。这圆珠笔写的字也真丑，一看就是没多少文化修养的货色。”冯非凡提起裤子走了出来。

    “圆珠笔？”

    “对啊，一看这种细细油性蓝色就知道是那种老式圆珠笔，而不是现在通用的那种水性签字笔。你看，连油墨都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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