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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忆君一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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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团归国责无旁贷,我……”

    “你能帮我的就是带走牧谣,她性子烈,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别再让她返回中土,你怕是要背负骂名。”秦无衣打断羽生白哉,为他斟满一杯酒,“无衣身无长物,临别无物所赠,我身上有伤,明日就不去送你,你我一别,此生再无相见之日,就以此杯为你践行,故人万里外,忆君一杯中。”

    秦无衣笑的惨然,突然发现还有让自己害怕的事,他竟然不敢去送羽生白哉,离别的惆怅会让他分不清,到底是伤口痛还是孤寂的心痛。

    曾经体验过一次,让秦无衣万劫不复,自此,他再也不敢去尝试。

    “我带走了牧谣,你和洛雪怎么办?”羽生白哉端杯不饮,“我是异乡人,不在乎这大唐天下纷乱,但在意朋友安危,不如你随我一同东渡。”

    “我有心愿未了。”

    “可……”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使命,亦如你需要肩负起影彻上的纹饰,而我,而我需要弥补自己的亏欠,在我了却心愿之前,是不会离开这里,至于洛雪,你不用担心,我会护她周全。”秦无衣举杯相碰,洒脱不羁笑言,“还当我是朋友,就什么也别说,来,满饮此杯。”

    羽生白哉看见秦无衣笑意中的坚毅和决绝,知道多说无益,烈酒入喉,驱散冬日寒凉,却驱不散那抹离别愁绪。

    秦无衣抹去嘴角酒渍,站起身穿好衣衫,拿在手中的是麟嘉刀:“我曾起誓,此生不会再让麟嘉刀出鞘,所以才用铁汁浇铸,最后一战,怕是不能如你所愿,无衣视你为挚友,绝无轻贱之意,还望你能见谅。”

    “不用。”羽生白哉回答的干脆。

    “不用?”秦无衣反倒是吃惊,“与我一决高下是你的执念,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你难道想带着这个遗憾返回故里?哦,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伤势,你放心,君子之约,无衣定当全力以赴。”

    羽生白哉淡笑:“胜负已分,何来执念一说。”

    “已分?”秦无衣一脸茫然,“什么时候?”

    “六年前,你心无旁骛,手中麟嘉刀神鬼莫敌,白哉输的心服口服,可如今,你有太多羁绊,你连戍边番的连弩都躲不开,又岂能躲开我的刀。”羽生白哉表情诚恳,与秦无衣对视,直言不讳,“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我对手。”

    秦无衣爽朗一笑,丝毫不在意输赢高下,能避开和羽生白哉的对决,让他在心里长松一口气,或许羽生白哉说的没错,心中有了太多羁绊,以至于秦无衣始终都在逃避这场对决,不是因为输赢,而是他已经无法向六年前那样,毫无顾忌的与朋友生死相拼。

    “这次见你,感觉你变了很多。”

    “瘦了。”秦无衣低头倒酒,又一次关上心扉,“牧谣也说我变瘦了,在死牢关上五年,谁都会变瘦。”

    “六年前,你就如同这把麟嘉刀,锋利尖锐,冷酷无情,你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刀。”羽生白哉注视着秦无衣,最后一次,他决定不再去附和秦无衣的回避,“现在的你,也和麟嘉刀一样,只不过同样被浇铸,我看不见你的锋芒,但却能看见你的柔情,所以你躲不开连弩,因为你有感情,这让你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秦无衣手抖动一下,酒溅落在桌上,稍纵即逝的凝重,很快就被玩世不恭的微笑取代:“我当你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你却骂我不是人,你说,我到底像刀还是像人?”

    羽生白哉没有笑,他更喜欢现在的秦无衣,但偏偏他被卷入妖案,连弩都躲不开的人,又如何去面对险象环生的真相,如果非要羽生白哉去选,他宁愿秦无衣还是六年前那把无坚不摧的刀。

    羽生白哉没有回答,举起酒杯:“前路艰险,珍重!”

    秦无衣点点头,举杯的手却没之前那样稳:“珍重!”

    门被重重推开,聂牧谣身形敏捷冲了进来,见到举杯的两人,脸上写满猜疑,视线在房里搜寻一圈,坐在椅子上来回打量秦无衣和羽生白哉。

    “你干什么?”秦无衣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

    “大白天喝什么酒?”聂牧谣一脸嫌弃,死死盯着两个男人脸上,似乎是想要看出什么端倪,“自从上元节后,你们回来就不对劲,两个大老爷们整天鬼鬼祟祟关在屋里,你们……”

    聂牧谣说到一半,余光瞟见秦无衣还未系好腰带的衣衫,顿时瞪大眼睛:“你们,你们该不会……”

    羽生白哉一脸坦荡:“我们怎么了?”

    “不对,在屋里怎么会要一股药味?”聂牧谣精明,凑到两人身上闻了闻,距离秦无衣越近,药味越浓,“你受伤了?!”

    “什么鼻子,明明就是酒味。”秦无衣敷衍过去,生怕被聂牧谣闻出来,手一斜,故意将酒洒在身上。

    聂牧谣满是狐疑,刚想细问,就看见顾洛雪急匆匆跑进来。

    “妖,妖案有进展了。”

    聂牧谣的注意力从秦无衣移到顾洛雪身上:“你查到宋开祺典当的质库了?”

    “不是这件事。”顾洛雪气喘吁吁说道,“赫勒墩说过,宋侍郎在离开西市前,曾把当票交给了一辆马车上的人,后来这辆马车在城外河里被找到,但却没发现车夫和车上人的尸首。”

    秦无衣:“你之前调查过那辆马车,可既然找不到车上的人,也无从查起啊。”

    “就在今天,大理寺找到了尸首,因为在水中浸泡一月之久,尸体严重腐烂,从尸体身上也没有发现当票,不过发现了这样东西。”

    顾洛雪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块牙牌,看质地是象牙雕刻而成,上有如意头,周边刻有水波纹,正面阴刻瑞兽玄龟,背面是兵部统兵印。

    秦无衣拿在手细看片刻:“这是兵部颁发的腰牌,用于出入京城各个城门,有此腰牌,宵夜不禁,各门禁能畅通无阻。”

    “这种腰牌规制很高,须有吏部甄选名额,再呈报给皇上批阅,最后由兵部授予,但大唐传国至今,颁发给官员的腰牌不胜枚举。”顾洛雪点点头说道,“不过,每个被授予腰牌的官员在吏部都有名册,只需逐一依据名册核实,便能确定这面腰牌的主人。”

    羽生白哉看着腰牌,神色大变:“不用核实。”

    “为什么?”聂牧谣诧异问。

    羽生白哉从身上拿出一面腰牌,竟然与秦无衣手中的一模一样。

    “你,你怎么会有这种腰牌?”顾洛雪大吃一惊。

    “腰牌以材质区分官品和官职,象牙是授予番邦使节,水波纹是专门用于东瀛遣唐使团。”羽生白哉表情凝重疑惑,“遣唐使团一共有两面这样的腰牌,我有其中一面。”

    顾洛雪连忙追问:“另一面是谁持有?”

    羽生白哉舔舐嘴唇:“遣唐大使,沢井贤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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