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着双手的男人就这样静静立在一片滂沱大雨中,无情的冷雨打湿了他的发,打透了他的衣,更打穿了他的心。
多少年了?
依稀似乎还记得多年前在灵庵宫正义殿内的那一天,恩师为护二师兄燕逸云在大殿之上血溅三尺,那一年,自己从正义殿前百丈云梯上摔滚而下。
多少年了?
依稀似乎还记得他和秀文师兄前去寻黑石的那一日,秀师兄一连问自己三个为什么继而拔剑而劈。
那一年,自己在鬼门关前足足躺够了半年又余。
多少年了?
依稀似乎还记得那个乌云密布更电闪雷鸣的黑夜里,二哥夫妇面容憔悴携带着幼子寒双苦苦相求,那一年,自己持着二哥的天规尺亲手送走二人。
多少年了?
“呜哇!”
胸口有什么,憋的苏萧焕完全喘不上气来,一口鲜红的血汹涌而出,这素来高大的青色身影突的单膝跪倒在地,他垂下头去,就在这样一片瓢泼大雨中轻轻阖上了眸子,他突然觉得自己满满的,尽是说不出来的疲惫。
累了,累了……
这世间有太多的求不得。
累了,累了……
这世间有太多的爱别离。
累了,累了……
这世间……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
“师父!!!”
谁?是谁?
有一道身影,正从大雨的另一面极速奔来,那身影并不高大,然而周身散发的温暖似乎却要将这天地之间的寒雨都驱散了几分,小真一边飞奔在大雨中,一边拽下了身上大大的披风,他径直了,冲到男人眼前“哗”的一声将披风罩在了男人身上,他的余光,扫到了一旁早已冰冷的徐老,似乎愣了愣,但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跪倒在男人身前用他小小的手掌挡在男人头顶,仿佛想用这小小手掌替男人挡住大雨倾盆道:
“师父,外面冷,雨大,我们回去吧。”
苏萧焕感受到这挡在自己头顶几乎无济于事的小手,然而他的心底,却有什么在悄悄融化着,他看了眼前孩子一眼,许久道:
“老……四……”
被大雨打的睁不开眼的孩子点了点头,他一字一句道:
“师父,我在。”
苏萧焕看着眼前的孩子慢慢道:
“徐老房内横列第二块砖下有个本子,是他留给你的……”
微微一顿,苏萧焕的目光向那横倒在雨中的老者看了一眼,继而道:
“你要好好学。”
游小真把字咬的很长很重道:
“是……弟子定不辜负。”
“老四。”
男人又唤他。
游小真铿锵而答:
“师父,我在。”
男人看了眼前的小脸一眼,这孩子,一直在说,我在。
我在。
我在。
我在。
心下突然有些释然了,男人轻轻阖上了眸子,他道:
“你回去吧,为师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游小真愣了一下,他没有动,他跪倒在男人身前,向徐老那边看了一眼,话却是对着男人说的:
“您不走,弟子也不走。”
苏萧焕蹙了蹙眉,然而未待他呵斥的话说出口来: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师父,徐爷爷舍身成仁,无怨无悔了。”
年少而又坚毅的孩子如此说着。
苏萧焕愣住了。
转过头来,尚且带着青稚的脸庞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意,少年人敲了敲胸膛道:
“师父,外面好冷,回过头要是叫师娘知道您把弟子冻感冒了铁定又要絮叨您了,再说了,师娘千叮咛万嘱咐说您胸前那伤受不得寒,您说您把自己冻坏了最后劳累的不还是师娘,您这也太任性太不负……”
游小真感觉师父的目光向自己瞅了过来,也知道自己说着说着就满嘴不着边际了,连忙干咳了两声嘿嘿道:
“那啥,师父,弟子不是那个意思,弟子是……阿嚏!”
得,游家小四爷多年弃武从商,这小身子板确实挺不耐冻的。
男人向他瞅去,游小真揉着鼻子直傻笑。
轻轻一声冷哼,男人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向船内走去了,游小真屁颠屁颠跟出两步,却又止步在雨内向老者那边瞧了一眼,在进船舱时他唤来人道:
“好好打点……”
微微一顿,叮嘱:
“厚葬徐老。”
“是。”
下人应命离去,少年人转过身来望着朦胧雨色,深深,深深,向大雨之中鞠了一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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