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篇（八）

”的一声合上了手中书简推到他面前，男人站起身来淡淡道：

    “把折过的书页背了，为父先走了，不准迟到。”

    孤孤单单的小小身影静静垂首站在院落中，今日是……今日是我的生辰啊。

    ……

    妖森之外，楼船之上。

    “总管？”

    仙侍伺候在年迈的老者身旁。

    “恩。”

    躺在摇椅中的老者轻轻应了一声。

    “您……”

    仙侍一时欲言又止，这屋子的主人显然并不属于老者，但真正的主人此时不在，是以……

    “你说这世上最高明的谎言是什么呢？”

    老者微笑着问仙侍。

    “这……”

    仙侍一时答不上来，许久却听苍老的声音悠悠道：

    “我们这五少爷倒是有趣的很，徐某未曾料到，竟是他第一个……踏入了这真实的谎言中……”

    “啊？”

    仙侍显然没听明白。

    轻轻一笑，老者摇了摇头似乎睡意渐深讷道：

    “有趣有趣，徐某活了这么多年，这种情况倒是第一次见，当真有趣的很呐……”

    ……

    好不容易背完了父亲清晨留下的课业，一路紧跑慢跑赶至私塾，却是已然开课了。

    奔跑的步伐渐渐止顿了下来，孩子扶着双膝隔着轩窗远远向私塾内瞧去，青衣乌发的男人一手执着书卷一手负于身后，朗朗的读书声，就这般从书院内悠然荡出……

    不知怎的，莫名的委屈突如其来涌上了心头，少年喘着粗气向手中刚刚背熟的书简瞧了一眼，继而有些扫兴的坐倒在院墙之外，他就这般傻傻靠在墙壁上向蔚蓝色的天际望去，须臾，仿佛心底里暗自做了什么决定，孩子“刷”的站起身来，连手中的书简也不要就此跑远了。

    “先生再见。”

    一天的授课也就在这样平静之中悄悄结束了，面无表情的男人立在上首向往来的孩子们轻轻点头回礼，目光却是轻飘飘向右手边空了一整天的座位瞧了一眼。

    他在沉默中收了书简，等待所有的孩子离去后锁门离去，前脚刚踏出书院，眼一斜，继而俯下身去捡起了被主人遗弃多时的书简，翻一翻，清晨里自己折的书页倒是被捋平了……

    哎。男人抖落了书简上的灰尘，这孩子。

    小小的孩子悄默默探进头来，张眼相望之下见漆黑的院中依然维持着一片沉寂，兀自拍着小胸脯轻轻出了口气，踏进院落来反手悄悄关上了门。

    “咔嚓”一声，轻轻扣上门闩，他低着头蹑手蹑脚转过身来正打算向自己的屋子行去——

    “哪去了？”

    沉沉话音毫无情绪的响起在夜空之中，恰有一道月光透过乌云洒落在那适才开口人儿的身上，却见披着大大披风的男人面无表情，此时双手拢在袖中立在院中树下默然向他看来。

    “咯噔”！！

    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靠在木门上向面无表情的父亲看了好几眼，他讷讷道：

    “爹爹，我……”

    高大的身影蹙紧双眉走上前来，看到眼前这小人儿紧紧靠在木门之上，不说清晨里新换的衣服上尽是泥点，小脸上更有几道划伤，显然是“大放光彩”后的功劳。

    蹙着眉蹲下身来力图让自己跟眼前的孩子一般高，男人伸出手去擦了擦孩子脏兮兮的小脸，许久，他问：

    “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一身的伤？”

    低垂着首，孩子没敢答话。

    “为父问你话呢。”

    男人的声音渐渐沉了几分。

    少年兀自咽了口唾沫，许久，方才攥着衣角小声道：

    “去……去村尾的池塘了……”

    正在帮他拍灰的手顿了一下，如剑一般的目光缓缓向他瞧来，孩子下意识将头垂的更低了。

    许久沉默……

    感觉到即使不直视父亲的目光，那凌厉之色也是从外向内的尽是寒冷。

    低垂着首又悄悄向后退去，然而身后早已是退无可退，这一刻，他多么想……

    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奕天吓了一跳，然而手的主人却是理也不理，轻轻松松将他抱了起来继而扛在肩上转头向书房去了。

    “爹！”

    有人在挣扎，然而扛着他的人却是理也不理。

    “爹！爹！爹！”

    这回是一连三声的呼唤，大步向前的身影终究是偏过头来冷冷向他瞧了一眼，言下之意示意他继续说。

    微微一窒，竟是有些忘词了，便只得傻傻道：

    “娘，娘呢？”

    平静的目光轻轻向幼子扫了一眼，片刻：

    “出诊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