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楼盘里已经亮起一盏又一盏的明灯。
然后又是另一个不顺利。
他等来等去,就是等不来同事的电话。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也许在平时,五分钟眨眼就过,根本也不值得放在心上。可是在那个寒冷的深夜,这微不足道的五分钟却让黄杰出了一遍又一遍的冷汗。他的心脏一直扑通扑通直跳,耳朵里的轰鸣也迟迟不能散去。
碰到这样的大爆炸,居民们都慌成了一团。有的人根本还没想到报警,有的人想到又以为肯定有别人报警……于是预计里马上就应该到的电话迟迟没有打来。
黄杰不能再等下去了。廖小乔现在的精神状态根本没办法应付那么多人。夜长梦多。
他用附近的公用电话,自己匿名报警。
这一次等了还不到两分钟,同事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他马上说,他现在就在附近,立刻就到。
于是,在深寒得像黄泉一样的黑夜里,黄杰再次将自行车调转头,飞快地向那闪烁着火光的居民楼骑过去……
黄杰三两步拨开拥挤的人群,赶到楼下。廖小乔已经被几个邻居扶了出来,正由一个老奶奶抱着一起瘫坐在地上。黄杰对那个老奶奶有印象,好像就住在廖家的对面。他和廖小乔的视线在火光中暗暗地交接一下,便各自闪开。廖小乔脸色惨白地沉默着,不管周围的人说什么,她都一言不发。
黄杰心里松了一口气,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急赶上前:楼上还有人吗?
同一楼道口的几户人家都挤在一起,你看看你我看看你,便七嘴八舌地回道:没有了。
黄杰又问:那出事的人家里还有人吗?
邻居们继续乱糟糟地回答:她爸爸没出来,估计是没救了!
黄杰道:你们都别乱跑了,都出来了就好。现在只好等消防车、救护车过来。有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奶奶看一眼廖小乔:这孩子说,半夜醒来闻见煤气味,她爸叫他先出去,然后自己去关,结果就……
黄杰忍不住又松了一口气,也许在别人眼里更像是叹了一口气。还好廖小乔还记得他们设计好的说辞。
但就在这时又听到老奶奶一声迟疑地嘀咕:可是夜里,我好像听到了些古怪的声音。
黄杰的心一下子悬起来,一开口声音就不觉高了八度:你听见了什么?
不过幸好,这在别人眼里也可以解释为急着了解情况。
老奶奶一下子又被问得发慌,一般民众总是很容易就抱着别招惹警察的心态,再开口声音就不知不觉地低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像……好像有打人的声音……
黄杰:打人?你是说你又听见廖明亮打他女儿了?
老奶奶:这个……
黄杰:而你又一次没有阻止?
黄杰口气有些不善地质问,一下子让老奶奶无语。周围的眼光也让她本能地着慌起来。她连忙改口了:可能是我听错了。
黄杰进一步逼迫了一下:你到底听见什么没有?没听见就别瞎添乱!
老奶奶狠狠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什么也没听见。
黄杰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转头将大手朝所有围观者一挥:你们都站远点儿,别凑热闹!
就这样,现场基本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没过多久,在嘈杂的人声中,又传来救护车和警车的呼啸声……
“小乔被送到医院后,接受了很好的治疗。她有整整一个月不肯开口说话。一开始市里面的媒体对她很感兴趣,都被以不利于治疗为由挡掉了。等到她能说话的时候,又不知出了多少新闻,媒体已经把她遗忘了。”
黄杰的声音有些疲惫,但总体上仍然平稳:“这种遗忘也正是我们想要的。案子很顺利地以煤气泄露引发的意外爆炸了结了。”
“我最后一次看她,亲自把她送上了回学校的火车,我跟她说,再也别回来了。”
“后来不久,我就辞掉了警察的工作。”
“我实在没办法再当警察了。”
“我并不是因为愧疚。恰恰相反,就算再从头来一次,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我只是很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儿去阻止廖明亮,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儿发现廖小乔受的苦。”
“不久,我就提前内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