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放下资料夹,到一旁的桌子上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死了吗?
发生了什么事?我的魔纹……被掠夺了?可是,我没有死。能够掠夺活者的魔纹吗?在我昏迷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么,为什么受伤呢?而且是这么重的伤。你现在连站起来都不可能。”女医生平淡地说。
我跳楼?不,或许是掩饰性的说法,当时自己的确是在五楼的高度。比起这个,我更关心自己的魔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手腕处三个菱形状的魔纹——
好累,好痛苦,呼吸困难。我听到自己的喘息声,这道声音响亮得将其它声音都掩盖下去了。
——能听到我的说话吗?能看到我的手吗?
对于这座医院到底隶属于哪个政府机构,坐落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必需呆在这个地方,他们全都语焉不详,并非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像是忌讳着什么。
“嗯,断了,好了也站不起来。”女医生一边说,一边观察我的表情。我和她对视,手心渗出汗来,却正在失却温度。我绷紧表情,试图从她脸上瞧出说假话的迹象。
关门声响起,黄昏的房间再一次静谧起来,然而那温暖祥和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我第一次看到这座医院的概貌——面积比想像中的更大,充满了幽雅和独立于世间的气息,比起医院更像是疗养院。庭院是一片大绿化带构成的宛如迷宫般的路径,一些工人正在浇灌和剪枝,据说春、夏、秋三季会开出美丽的花朵,然而此时只是一片沧桑的绿色,在十二月的寒风中摇摆。
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回响,也许是我的注意力全放在这个异常的事态上的缘故,嗡嗡的听不清楚。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不过名字说对了,高川。我们这里只是一般的医院。”女医生站起来,这么说道,“你并没有被贯穿。你受了重伤,只是因为你从楼顶跳下来,试图逃离这个地方。”之后,她轻声咕哝道:“所以我才说,那种治疗方法简直就是开玩笑。”
我期间遇到过其他的医生、护士和杂工,他们对我十分友好,但是每当我问起自己的状况,他们的说词和阮医生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说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并且在没有许可之前,将会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然而我失败了,她身上没有半点破绽。
我不喜欢这个医院,可是我完全失去了天选者的力量,双脚也无法站立,身体比三个月前更加瘦弱,根本无法用力量闯出去。
“我没有说谎。”她说:“不过,我觉得你也不需要伤心,因为你的腿早就不能动了。”
“嗯,该怎么说呢,下次别这么鲁莽了。”女医生从胸口的口袋掏出圆珠笔,在资料上写了些什么,又用笔尾挠了挠头发。
然而,女医生只是摇摇头,又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在资料文件上写写画画。
我发现大部分的导线已经从自己身上撤去,只剩下右手处的吊液。身体明显好转,用尽全身力气的话应该能坐起来,可是双腿却仍旧虚弱无力,让我不禁有些担心。
我张开了嘴巴,可是自始至终没发出任何声音。女医生沉吟了一下,视线反复在我的身上扫了几次,这目光潜藏着某种深长的意味,让我十分不自在。之后她在资料文件上打了几个圈。
“没开玩笑,只是确认了,你的确记不得这里是哪里,也记不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女医生抬起头来,正视我,“那么,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没有!
终于,在1998年12月18日,我回到了他们所说的“我曾经住过”的宿舍房间。
“我的手腕……”我用模糊的说法问道:“手腕上不是有纹身的吗?”
“战斗?和谁?”女医生提问时,仍旧是那副平淡的语气。
我尝试使用才能“连锁判定”和超能力“速掠”,但是没有感觉到半点异常的迹象。能力没有发动,也许是身体太过虚弱的关系吧。上一次体认到这种“凡人”的感觉还是三个月前的事情,尽管成为“超人”的日子十分短暂,可是“凡人”的感觉却更像是虚幻的一般。
“下次我会带一张轮椅来。”她又说道。
“我的腿……”
——病人快要失去……赶紧抬……过来……
我圆睁着眼睛,和她对视了好一会,确认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这让我猛然升起一种巨大的恐惧。
“受伤……”我咕哝着。
“多谢。”
我睁大了眼睛,反复检查了一遍,就连另一只手也没有放过。
女医生用轻柔的动作让我重新躺回床上,期间我一直盯着她,想从她的表情、动作、穿着和眼神中找出半点端倪。
自己受了很重的伤,在记忆里也是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也许是我多心了,不过,你应该没有忘记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吧?”女医生逼视着我问道。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那些映入眼中的东西,就像是很早很早以前,就如现在的位置和姿态,一直存在于那儿。
又过了一个星期,我终于允许走出病室,在阮黎或其她几个特定护士的监护下,在庭院中徜徉。
我开始观察这里的人和事,试图在细节中获取更多的信息,然而,那些信息并不全是好的。
一星期后,我终于可以下地,女医生为我带来了一张轮椅。我的腿就和她说的一样,虚弱无力,根本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她说在很久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可我并不相信,或许是不想相信,但是她给我看轮椅上的名字和痕迹,说这是我一直使用的轮椅,没有证据证明这是真的,但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假的。
“你好。”我顿了顿,有很多话想问她,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最后对她说:“能给我一杯水吗?”
没有魔纹!
这样的声音钻入耳中,我开始意识到什么,可是无法思考。我没有回答,或许是身体已经没了气力,又或许是没那个精神。
“我的这里和这里,还有这里。”我用手臂在自己的身体上比了比,“被刺穿了,连脖子和眼睛都……”
“那么,你其实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在这儿吧?”她一边写一边问。
左侧有一台电子仪器,一道曲线不断跳动着向前方移动,不时发出“滴滴”的声音。导线从仪器处延伸过来,连上自己的身体。右手臂处插着导管,导管另一边连着不断滴液的药瓶。
“请,请问……”我正要开口,却突然有些犹豫。如今的我甚至不清楚自己所在的这所医院到底是哪里的机构,工作人员是否了解末日相关的事情。
狼狈——是的,我渐渐想起来了,自己躺在这里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对不起。”我不由自主地道歉了,可是却感到有些怪异,她的话有些没头没脑。
“刚才也说过了,你这一次实在太鲁莽了,竟然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还是别那么做的好,会给我添麻烦!”她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
当我清晰感受到自我的存在时,我的第一个想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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