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8章 知情者 1

p; “这是什么？”我问。

    “我当然相信布尔玛，但是……我不得不说，那东西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了。”恩格斯郁郁地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你们不应该回来的，你们不回来，它就无法变得更强大。”

    “公事需要。”荣格沉声说：“如果你不想给恩格斯惹麻烦的话。”

    拖车主人迟疑着，警惕地走上来，一把抢过证件，立刻后退几步，一边审视证件，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我们。

    “我可看不出来这证件是真是假，不过看上去是真的。”拖车主人直白地说：“好吧，说说看，情报局的人来找我做什么？你们要调查恩格斯吗？恩格斯可是个好警长。”

    拖车主人和恩格斯面对面坐在桌子前。在夸克的感知中，拖车主人的相貌有些模糊，可是他心中的恐惧、萎靡和出乎意料的坚持却清晰地从语气中流露出来。恩格斯的声音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和焦虑。

    “是这样吗？没有其他人？”

    “当你走在沙滩上，你觉得前方平坦，任尔独行，然而回头就看到了命运的轨迹，那是一串串留在沙滩上的脚印。于是，你不由得想到，自己向前踏出的那一步，或者不踏出那一步，是否本就是命运呢？”富江压低声音，语气和节奏就像在朗读一篇诗词。

    “小白脸，荣格，他说你是小白脸。实在太有趣了。”

    “可是，我们该怎么做呢？那个孩子的话一一应验了，还记得他最后说过的话吗？没人能帮得了我们。”恩格斯抱着头说：“只有迁走镇上所有的人，可是谁会相信我们呢？政府也不允许那么做。”

    “没有用，我已经明白了，赖活不如好死。恩格斯，你不明白我这些年的辛苦。我控制不了自己，而且我感觉到那个时刻临近了，所以才回来做个了断。就算我们不回来，也会有其他人代替我们，我和你已经老了，应该让所有的事情在我们这一代结束。”拖车主人反过头来开始劝说恩格斯：“难道你想让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承受那种事情吗？”

    “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荣格一只手伸进怀里要掏证件，“我们是情报……”

    当年精神病院的大火果然有隐情，知情者们以恩格斯为主导，为了保护镇子，在一个孩子的帮助下将精神病院焚毁，这无疑是犯罪。之后，幸存者远走他乡，而恩格斯负责留在镇上掩盖他们的所作所为，不希望这些人重新回到这个镇上，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切并没结束。

    “一个优秀的心理学家就是一位优秀的哲学家。”

    我闭着眼睛，脑海中浮现两人交谈的场景。我转述他们的声音、语气和动作，而荣格和富江开始分析推导他们的心理，并从此时的心理回溯这些人当年的决定。这种基于心理学和已知事实的推理，就像变魔术一样，推演着失落的碎片的形状和颜色，将它们重构出来，放在它们该在的位置上。

    “嘿，嘿，别紧张，我说过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当然不怕他，就算面对的是一支军队也不会紧张，不过我们还是抬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毕竟我们不是来开战的。

    “在一本未署名的心理学研究手札中看到的。我觉得很有意思。”

    “那个孩子……写了那本日记的孩子，果然是一位先知。”荣格缓缓地说：“只有身负重担，被神关注的先知，才能成为预言者。”

    “这并不令人惊讶。他毕竟是那个家的儿子，他来找艾琳？”虽然说不惊讶，但是拖车主人的语气还是有些诧异的，而且充满了慌乱，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

    窗帘还是紧闭着，我们走上铁梯，从房间里泄出电视声和忙碌声，拖车主人似乎在做饭。荣格一敲门，里边的人立刻喊道：“恩格斯？你改变主意，要留下来吃晚餐了吗？等等，我先关火。”又是一阵忙乱，不一会，门被打开了。

    恩格斯出奇地没有反驳，就这么沉默着，两人好一阵都想着自己的心事，气氛开始变得更加沉重。

    “有这么难闻吗？”

    荣格没有回答，只是说：“好了，乌鸦，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当他发觉来人不是恩格斯，不由得愣了一下，在我们说话之前，他试图用力将门关上。荣格将一直脚伸进去，顶住大门，他的力气自然不是普通人可比拟的，拖车主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憋起的脸令人发笑。

    恩格斯将当年的事情掩盖了十年之久，可是最近频发的事情让他愈发感到力不从心，他似乎已经察觉到，自己再也无法维持小镇表面上的平稳了。

    “这不可能，她已经死了，我们都看到了。”

    我、富江和荣格三人藏在距离拖车二十米外的一个长满杂草的土堆后。拖车内部被遮得严严实实，不过我们并没有莽撞上前，通过夸克的耳朵和感知，里面发生的事情几乎一览无遗。我一边聆听，一边将恩格斯和拖车主人的对话转述给富江和荣格。

    “我觉得你可以信任我们。”

    回答他的是用力的关门声，他撩开窗帘，看到恩格斯上了轿车，头也不会地扬长而去。

    在恩格斯离开后，我、富江和荣格才露出头来，各自|拍去身上的土灰。这片荒野显得干燥，虽然长有一蓬蓬的杂草，但无论地面还是植物，都呈现出一种枯涸的黄色。被车轮掀起的尘烟在轻徐的风中弥漫着。

    富江不由得扑哧一笑。

    “哈哈，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果然还是那个恩格斯，还是那么臭屁。”拖车主人调侃道。

    “预言……真难以相信，命运真是既定的吗？”我不由得感慨道。

    “我想布尔玛会很高兴再见到你，不过你最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外表。恕我直言，你有多长时间没洗澡了？”

    “喝完水就快点滚吧。”他毫不客气地说，尽管身材不怎么健壮，态度却很恶劣凶狠，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在装样子。

    “是这样吗？荣格。”我看向荣格。

    拖车主人以及更多的当事人回到镇上，他们知道，不管他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想要和过去做一个了断，似乎都无法避免他们所恐惧的结果，但是他们已经不能再逃避下去。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我这里没什么可以给你们的。”拖车主人歇斯底里地大嚷起来。

    “布尔玛的店今天被毁掉了，爆炸，大火，没有人受伤，我不觉得这是一场意外。”恩格斯再一次告诉他一个惊人的事实，拖车主人猛然站起来，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们跟你不一样。”恩格斯急促地说。

    “好的，托马斯。我之前说过，我们来自情报局的一个非常规的安全部门，来这里是想了解一下十年前的纵火案。”荣格盯着托马斯的眼睛说。

    “情报局？”拖车主人的脸色有些迟疑，“情报局找我做什么？”

    “她说没有，但是无法证明，我们当年说好了，谁也不许再看那东西。”恩格斯沉声道。

    “打扰了，能否问一下，您的名字是？”荣格说。

    “不，就你回来了。”

    “纵火案？什么纵火案，那是失火。”托马斯将视线错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就像要掩饰什么一样遮挡着自己的脸，“再说了，你要过问这事情，应该找恩格斯。你们找过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