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7章 渐渐演化

的梦境中出现过，那是教堂式大厅的一角。这么说来，那个梦境，果然是被大火烧毁前的精神病院了？可是那个男孩和女孩又是什么人？

    “不要哭，阿川。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好，好吧。”他吞了吞口水，“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若非必要，大家都绝口不提，毕竟都过了那么多年了……”

    “你真的要知道？相信我，那不是什么好事。”富江笑着依偎在柜台上。老板立刻见到毒蛇一样向后跳开，他真的被富江的气势吓着了。

    “他，他是一个老朋友的儿子，很多年没见了。”老板仍旧放不下心中的紧张，有点结巴地说：“你们听说过这里十年前发生的大火吗？他的父亲早逝，母亲也在那场大火里死了，那个孩子被福利院收养后去了城里，我也是今天才看到他，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我付钱买行不行？”富江面不改色地说。

    我用毛巾擦干脸，在心中呼唤夸克。

    “不行，我不卖。”老板斩钉截铁地说。

    “两位要点什么？我这里只卖眼镜。”老板幽默地说。

    “你们在做什么？”

    如此美色，让我自己也不禁一阵恍惚。我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用力从沉迷的漩涡中挣脱出来。我知道这是谁的眼睛，左边的是江，右边的是丝。

    “这张照片里的是他的母亲？”富江问着，将照片递给他。

    每个魔纹使者都在受到魔纹意志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如果无法克制，就会变得躁动和固执。我现在明白了，我的执着也许并非完全是自己的意愿，看似自我的抉择，也并非是唯一的选择。就算是再优柔寡断的人，魔纹也会让他们产生自己的信念，并不断巩固这种信念，斩断任何妥协和退让的道路。

    我们没有开车，选择步行前往。泛黄的树叶偶尔被秋风吹落，然后又被车辆碾过，街上的行人不多，但并不显得萧瑟。镇上的民宅大多配有一个小花园，不时可以看到居民在花园中洒水剪枝。靠近商业圈的时候就更加热闹了，但这种热闹是属于本镇居民的，此时并非旅游旺季，客人不多的时候，店主会出来加入聊天的圈子。

    “是那个年轻人留给我的。这是我的东西。”老板恼火地说，他指着眼镜盒：“你的东西在这里。”

    “这个女人？还是这段文字？”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我不确定地说。

    “来眼镜店还能买什么呢？”富江说，“要一副平光镜。”

    “没错，多谢惠顾。”老板用舌头添了一下手指，将钞票数了数，热情地让我们坐在待客位上，“请稍等，我这去调货。”

    “多少钱？”我一边问，一边观察镜子里的自己。我虽然还是学生的年纪，优等生的书卷味没有完全褪去，但经过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战斗和杀人，气质开始有些咄咄逼人，不过戴上这副扁方型的半框眼镜后，锐利的气息被磨去棱角。现在，我觉得自己更像个哲学家了。

    我正装作若无其事，将眼镜盒打开来。这个眼镜盒是特制的，可以装下两副眼镜，我取出属于自己的那副戴起来，注视镜子里的自己，不时调整一下镜框。不过眼角余光却放在老板和富江身上。

    我问有没有可以遮挡眼睛颜色的镜片，老板立刻解释道，什么镜片都有，根据顾客需要可以立刻修改，而且店里还有现货，因为不少客人有这样的需求。

    没有妥协的世界，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一想到就不禁浑身颤抖。这就是神或恶魔的力量，它是我们心灵的一部分。人类之间的纷争不断，可是终究有人能够战胜自己，去体谅不同理念的人们，即便持有的是相反的意志也能够通过妥协实现共处，所以最终能够迎来和平。但如果有一天，人们始终坚持各自的己见，不再去体谅和妥协，那么这个世界的战火将永不停息。

    谁能看到真正的自我？那是一个可憎的恶魔。——艾琳·玛尔琼斯，1983年。

    “老板，你认识这张照片里的人吗？”我问道。

    “没错，是哪里呢？”我有些疑惑，好似隔着一层朦胧的纱布，就是想不起来。

    “不……都不是，啊，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个地方。”我叫起来。

    富江把玩了一下，看上去挺喜欢的。

    一团灰雾从洗手间的阴影中钻出来，在我的身后凝聚成乌鸦，续又变成灰雾，一股脑钻进我的魔纹中。

    我将相片举向光源处细细辨认，然后翻过去，看向照片背后，那里有一行花体字：

    “每副两百美元，不过配套买只需要三百八十八元，酬宾跳楼价。”老板呵呵地笑着，“你们是从亚洲来的吧？这种款式是专家为像你们这样优秀的亚洲顾客设计的，内敛，不张扬。”

    这个女人所在的地方是屋子的角落，身后是一扇窗户，窗外依稀可以看到树枝和围墙。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虽然魔纹似乎没什么变化，可是随着夸克的进出，我偶尔会感觉到其中力量的流转。在身体发生变化的时候，我清晰感觉到，这个魔纹并非是死物，它也同样拥有自己的意志。它不是属于我的，它只是寄宿在我的身上，正在悄悄地影响我的灵魂。它也会低吟，也会怒吼，让人热血沸腾，让我去追逐一些东西，即便那并非我想要的。

    富江在那一边微笑着看着我，向我伸出手。她知道这一切吗？可是，在她的脸上从来看不到困惑和动摇。她是如此耀眼，致使我产生了和她在一起就会被烧成灰烬的错觉。即便如此，我也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只手。

    哗哗流淌的水声渐渐让我的情绪平复下来。有那么一会，我就这样双手撑在洗台上，什么都不想。

    “你看见过？”富江疑惑地看着我，她当然知道我以前从没出过国，而这次出来，所去过的地方她都一直陪在我身边。可她没有见过这相片里的景物。

    “是的，他的母亲，一个严厉但善良的女人，艾琳……”老板一把抢过照片，盯着照片中人喃喃自语，片刻后抬起头来对我们说：“那个孩子，马赛，他不相信自己的母亲在大火里丧生了，他说自己看到过她，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可怜的孩子，那场大火将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知道了，知道了，放我下来。我，我告诉你。”老板艰难地喊道。

    “下午好。”

    当我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形状时，这一切突然复归平静，让我油然生出一种失落。

    富江抓住我的一只胳膊，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搀扶我进了洗手间。我扭开水龙头，双手盛满冰凉的自来水，听说这些水都是深井打出的地下水，而并非湖水。我把头埋下去，濡湿的冰凉让燥热的脸庞迅速降温。我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于是又敷了好几下。

    “这是什么？”富江凑过来问道。

    “好了，老板，我们不想惹祸。告诉我，那个年轻人是谁？他为什么将这个照片留在这里？”我说。

    富江将这行字念出来。

    “好吧。”我没打算侃价，掏出钱包付款，“三百八十八元，十分钟后就可以得到，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