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2章 同调

尸体中涌出来，我的左眼球急剧跳动，视野混乱。我按住左眼，一阵剧痛传来，拿开手时，眼球已经在手心中。大量腥热的液体沿着脸颊淌出来，没一会打湿了身体。那个充满邪恶贪欲的意志驱使着我，将手中的眼球扔到无头尸体上。

    他的速度比我还差一些，但还是让我吃了一惊，并非因为他的速度，而是他进入这种高速的模式和死去的白井十分相似，双腿像是装了弹簧，每一蹬都如火箭般飞射。

    处于爱屋及乌的维护之心，我不想让她卷入战斗，可是战斗本来就是她的意志，就像我不想限制富江的意志之外，也不会强行扭转她的决定，而且，我们需要她的力量。

    痛苦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我只觉得身体一轻，一种厚重的活力感和温暖席卷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只觉得自己就算十天不吃不喝不睡觉都没有问题。

    在富江和士官分出胜负之前，自己无法突破祈祷者的防御圈，我能做的只有协助其他人尽快解决战斗，将他们的力量解放出来。

    富江挥出刀状临界兵器，震荡波和折叠空间重合后彼此削弱，两者抵消的同时，一个身穿番犬部队士官制服的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桃乐丝年龄虽小，战斗经验却比我更加丰富，她也许已经看穿了这一点，所以在没有一击决胜的把握前，没有采取步步紧逼的方式。

    桃乐丝看到我了，却当作没有看见。如果江没有接管我的身体，我的手心想必已经渗出汗水，其他战场的敌人只要稍微注意这儿，就会轻易发觉我的动向，并给予对方警告。这种令计划功亏一篑的情况什么时候都可能发生。

    说实话，一点都不舒服，从中能感受到‘江’的邪恶贪欲。

    不过白井使用的是才能，屈就于人体极限的才能是无法轻易抵达这种速度的，所以这个人用的应该是超能力。

    我转过头，只见桃乐丝用一种诡异的表情的盯着我的左眼。我直觉她并非在跟我说话，殖生于我体内的‘江’才是她的对象。

    敌人有九名魔纹使者和一台蜘蛛机器，我们却只有八人，在总体数量上处于下风，但是我并没有被敌人拖住，反而可以配合其他人形成局部的战力优势。我将回归吾等唯一的安息之所。

    “他是我的……”桃乐丝说，虽然口气轻弱畏怯，但是眼神和脸色却截然相反，充满了阴暗邪恶的诡异。

    “放心吧，阿川。你知道，我是不会死的。”富江明白我的担心。

    若不是‘江’那冰冷邪恶的意志从每一个细胞中渗透出来，让我好似浸在似冷似热的泉水中，我早就扑上去了。毕竟此时的我并非真正的杀人鬼高川，而是正常的高川。

    他的脖子几乎被砍断了。

    这种满身都是弹药发射器的自走武器能够给普通军队造成致命的威胁，甚至对于普通天选者来说也是难以应付。可是三级魔纹使者来说，仅仅是扰人心烦的飞虫而已。

    这一刻，存在于我体内和体外的意志重合了。

    如果他真那么做了，会顿时打破当前的局势。他的战斗力并不弱，只不过是在能力方面受到克制。我同样拥有高速移动能力，知道如果这个家伙从当前的战场解放出来，会造成何种可怕的破坏力。

    很多时候，我甚至无法确认她是否真的苏醒过。那冥冥中听到的声音，似乎并非属于自己的感觉，就像是服用迷|幻|药后产生的一种迷乱的错觉。

    富江彻底占据这个女性的躯体，是否意味着她的人格也脱离了本体呢？如果这个身体死亡，她的人格是否也会随之瓦解呢？我尚不明白富江之转生的本质，种种猜疑蜂拥而至。

    尸体就像被腐蚀一般，肌肤上出现泡沫，又发出沸腾的声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变成一滩浓浓的血液。

    不，比当时的杀人鬼更加强大。‘江’似乎醒了过来，默契地接管了这具身体的生理反应。

    头顶上传来剧烈的波动，七彩的光线在蜘蛛机器的身体内外来回穿梭，斑鸠的七色虹光能够穿梭空间，锁定敌人的核心，没有空间力量的阻挡，无论外壳多么坚硬都无济于事。片刻后，倒挂在头顶上的巨大蜘蛛机器彻底安静下来，显然它的控制中枢被摧毁了。

    我没有抗拒，如果这是她希望得到的，我不介意让敌人的尸体变成供养女友的祭品。

    我调转方向，尾随在他的身后，想象自己就是一只鬼魂，是潜伏在影子中的刺客，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在激烈碰撞的气氛中，悄然接近。快腿男受到来自桃乐丝方面的压力，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她的身上，丝毫没有察觉我的行动。

    液体沿着地面回流到桃乐丝脚下。她蹲下来，手指在液体上一点，那液体立刻纠结扭曲，长出绒毛，重新变回熊布偶，被她拥在怀中。

    一个飞奔的人影出现在我的眼角里，是桃乐丝对上的快腿家伙。他拥有和我相当的速度，但现在却显得有些狼狈，整条左臂都被截断了。他似乎不敢靠近桃乐丝，只是绕着桃乐丝不断移动和试探。桃乐丝站在原地，丝毫防御的意思都没有，甚至那人来到背后也不转身，只是静静站在原地。

    我，他，桃乐丝，三人彼此之间的距离可谓近在咫尺，彼此接触不过是微秒的时间，但这时间对于我来说，却像是拉长了好几倍。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现在的模样吗？真是丑陋啊。”桃乐丝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还能怎么回答？只是耸了耸肩膀。

    虽然我希望富江的攻击能够一次性解决对方，但是敌人在震荡波范围外露出踪影，临界兵器破坏力强大，却拥有武器固有的弱点。

    “虽然我能够解决那个家伙，但是总要花上一番工夫。这次就算你的吧，反正只是一个弱小的第三等级。”

    血滴凝聚在半空，被匕首擦破。

    可是‘江’是沉默的。

    我不清楚他的超能力本质是什么，却觉得这么使用一定是错误的。

    就算她这样说，我还是无法释怀。就算有人格拷贝，回档后也会有经历上的空白，这种空白和失忆截然不同，这种不连贯的人生，还能视作原来的那人吗？富江大概是不会在意吧，她只是一个人为创造出来的人格，人和非人的伦理在她身上变得模糊，死亡和再生的概念也失去了界限，她接受这一点并看作自身的特质，这就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可是我还是正常人，无法正常理解这种事情，若果事情演变成那样，就算不会特别痛苦，也会觉得悲伤吧。

    匕首插|进他的颈脖中，用力一搅，也没拔|出|来，顺势切下去。斩断颈椎的触感传入手心，拔除匕首时，一大蓬血花带出来。

    加入他们的战斗只会陷入僵持，必须选择一个平手甚至是压制敌人一头的战场，让自己这份自由战力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心念电转，迅速整理当前的战况。

    “没关系，我的人格，可是有无数拷贝的啊！”富江没有回头看我，她和士官对视着，渐渐露出狰狞的笑意。

    桃乐丝伸出手指，朝远处的头颅一划。

    敌人再一次试图拦截我和富江，这时身处半年的桃乐丝将手中的熊布偶扔向他，还没落地，熊布偶拧成一团，无声无息地炸开，喷出一大团粘稠的液态物质，从颜色看来并不是血液。

    无法完全控制的速度就是他的致命点。